時間一點點流逝,太陽也漸漸落山。
不知不覺,一天便過去了。
夕陽的餘暉,鋪在平緩的江麵上,折射著斑駁破碎的光影。
叮鈴……
風鈴輕響,炊煙四起。
王大娘走到路口,扯著大嗓門,朝河邊玩耍的孩子喊:
“幺兒,回來吃飯嘍!”
“來啦!”
還在抓魚的灰衣少年應了一聲,和同伴道彆後,便往家的方向奔跑,灰白色的尾巴上下晃動。
操場上,一眾孩童也陸續歸家。
先前為顧盛酩帶路的小姑娘擦擦手上的泥巴,朝對麵的那小男生說道:
“阿心,我娘叫我回家吃飯了,我明天再來找你玩。”
“好,不來的是笨蛋。”男生點點頭,臉上還沾著對方抹上去的泥巴,臟兮兮的。
他伸出小拇指,認真道:
“那我們拉鉤說好了。”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落日的光輝,照在孩童彼此勾住的小拇指上,那是童年許下的誓言。
叮…叮……
銅鈴聲由遠至近,放牛的甄老漢也踩著最後的夕陽,一晃一晃出現在路口,身上還背著一簍柴。
老水牛背上,坐著兩個五六歲的小孩。
忽地,一陣悠遠的笛聲響起。
其聲平緩悠然,聽不出悲喜,隻是吹與此方天地聽。
甄老漢尋聲望去,就見一青衣男子站在河邊,橫笛吹奏,墨發隨風飄揚。
老水牛也停下來,看向那人。
那人如風一般自在,也如風一般自由,看不到來處,也看不到去處。
但他就是活生生的站在那,有血有肉。
“回家嘞!”
天邊晚霞如火,小小漁舟渡江而來,船夫的吆喝聲,驚起一灘鷗鷺。
朦朧的夕陽,將閉目吹笛的顧盛酩渡上一層淡金色的柔光,也蓋住了所有的鋒芒。
“師尊……”
這一刻,穆塵時看呆了。
他覺得師祖說的不完全對,他師尊並不是一個隻知道殺戮的悍匪,還是溫柔如玉的翩翩公子。
他就這樣呆呆地看著對方,直至最後的夕陽沉入西山,第一縷晚風吹過江麵。
笛聲漸息,顧盛酩緩緩睜開眼。
瑰麗的金藍異瞳中,看不到人應有的情緒,隻如靜淵一般毫無波瀾。
——神性。
不是高高在上的藐然,而是淡漠,對人世悲涼的淡漠,對歲月蹉跎的淡漠。
“唉……”
老漢收回目光,抬手一巴掌拍在老水牛屁股上。
“恁又聽不懂,杵著乾啥嘞?還不走。”
“哞……”
老水牛甩了甩尾巴,緩緩邁開蹄子。
江邊。
“看來沒手生。”
顧盛酩收起笛子,看向穆塵時,後者很快回神,開口道:
“師尊,你好厲害!”
“那可不,也不看看為師是誰。”顧盛酩笑著揉了揉對方的頭發,看了眼天色,又說道:
“走吧,去我們的新家。”
“好。”
……
隨著夜幕降臨,一盞盞燈火亮起。
歡聲笑語,填滿了此間。
晚風吹過,卷起青石道上的落花。
落花似有靈,乘著風飛向道路儘頭,飛到那青衣男子身前。
顧盛酩淡然一笑,抬手將它接住。
“去吧。”
說罷,他輕輕一揮,花瓣便化作點點星光,與周圍瑩綠色的螢光追逐著,飄向竹林深處。
穆塵時被這一幕驚到,好奇問道:
“師尊,這是怎麼做到的?!”
“等你到了地元境,這種變化之術,不過一個念頭。”
“那能憑空變出吃的嗎?”
“一天想著吃的,能不能有點出息!”顧盛酩笑罵著運轉神力,在手中變出一串超級大的糖葫蘆。
“哇!”
穆塵時從沒見過這麼大的糖葫蘆,眼睛瞬間亮起來,就差冒星星了。
見此,顧盛酩嘴角微微上揚。
“拿去。”
“我就知道師尊最好了。”
“咳……”
聽到這話,顧盛酩的嘴角越來越壓不住,感覺整個人都年輕了五十歲。
他輕咳一聲,加快了步伐。
今日他去找不羨仙的老前輩,向對方求得一隅清淨之地,就在村子最西邊那片桃竹林裡。
記得那老前輩還說,一對狐族姐弟也在那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