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本身呈現出一種死寂的、毫無生機的灰褐色。
地表遍布著深不見底的裂穀和早已凝固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山脈脈絡。
沒有海洋,沒有雲層,沒有光芒,隻有從大陸內部透出的、一種微弱的、仿佛隨時會熄滅的暗紅色餘燼般的光。
這個世界,太大了。
僅僅其存在,就使得周圍那本就脆弱的昏黃空間不斷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的碎裂聲。
它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古老神隻,其龐大的身軀正在被時間本身所瓦解。
顧誠能感覺到,這個古老世界內部,那原本維係其存在的、複雜而強大的基礎法則,正在一條接一條地、緩慢而堅定地斷裂。
重力在局部區域失控,時間流速紊亂不堪,物質與能量的界限變得模糊……
這是一種從根源開始的、全麵的、不可逆的存在性崩壞。
“一個……步入自然終焉的古老世界。”
顧誠那灰色的眼眸中,倒映著這悲壯而宏大的衰亡景象。
他能感受到這個世界殘存的、微弱的集體意識中,充滿了對過往輝煌的模糊記憶,以及對這最終命運的、一種近乎麻木的接受。
沒有怨恨,沒有掙紮,隻有無儘的疲憊與……
等待。
等待最終的解脫。
寂滅之刃在他手中發出輕柔的震顫,不再是渴望吞噬的興奮,而更像是一種對即將履行“職責”的肅穆。
它感應到了這個世界那純粹的、不摻雜任何扭曲的“終結”本質,其刃身上代表“歸寂之安”的暗紅紋路,光芒微亮。
顧誠懸浮在這垂死世界的邊緣,如同前來為一位亙古存在送行的死神。
他沒有立刻行動,而是靜靜地“感受”著這個世界最後的呼吸,聆聽著那來自其存在根基深處的、法則斷裂的哀鳴。
這並非他通常所帶來的、強製性的、暴烈的終結。
這是一種見證,一種引導,甚至可以說是一種……
儀式。
引導這個耗儘了所有時間與可能性的世界,安然步入它早已注定的、永恒的安眠。
他抬起寂滅之刃,並非指向世界,而是輕輕點向麵前的虛空。
“汝之歲月已儘,存在當息。”
“以吾之名義,引汝歸寂。”
隨著他的低語,寂滅之刃刃尖蕩漾開一圈柔和的、卻蘊含著絕對終結意誌的灰色波紋。
這波紋並不迅疾,而是如同溫吞的水流,緩緩向前蔓延,觸碰到那古老世界正在剝落的邊緣。
沒有激烈的對抗,沒有痛苦的掙紮。
那昏黃的、正在消散的世界邊緣,在接觸到灰色波紋的瞬間,其崩解的過程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鍵,但又顯得異常平和。
物質無聲地化為最基礎的粒子,然後被那灰色波紋悄然吸收,彙入寂滅之刃,再反饋至顧誠的永寂之域。
這吸收並非掠奪,更像是一種接納,接納這自願走向終結的存在,將其融入那最終的、永恒的寂靜背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