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梯在腳下不斷延伸,仿佛通向宇宙的儘頭。
每踏出一步,沈涵就聽見一個世界的低語……
“你本不該來。”
“她不是你。”
“回頭吧,你還活著。”
那些聲音像是陳澤能,又不完全是。
他們是無數個選擇中誕生的殘影,是被舍棄的可能性,在終焉回廊邊緣靜靜腐爛!
憶核在掌心發燙,脈搏般跳動著,像一顆不肯停歇的心臟。
第一道回頭。
身後忽然響起嬰兒的啼哭。
她猛地轉身,看見自己抱著一個繈褓中的孩子,站在一片焦土之上。
遠處城市崩塌,天空裂開紫黑色的縫隙。
那個“她”抬頭望來,眼中滿是血淚,
“如果你愛他,就彆再往前了,這一路走完,你就不再是‘沈涵’了。”
畫麵碎成灰燼,沈涵喘息著,指甲掐入掌心!
“我不是為了成為誰才來的……我是為了帶回他。”
她繼續前行,階梯開始扭曲,化作螺旋狀纏繞向上,仿佛通往顱骨內部的神經回路。
兩側懸浮的“陳澤能”漸漸睜開眼,目光空洞而深邃,
像是看著她,又像是穿透她,望向某個更遙遠的命運節點!
第二道回頭,風起了。
一陣熟悉的桂花香飄來。
她停下腳步,前方站著另一個“沈涵”。
穿白裙,紮馬尾,十七歲那年夏天的模樣。那是他們初遇時的她。
陽光透過梧桐葉灑在肩頭,手裡還攥著一本詩集。
“你還記得嗎?”那個少女輕聲說,
“他說第一眼看見你,就想用一生去寫一首關於你的詩。”
沈涵的眼眶瞬間紅了。
“我記得。”
“可你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會為一句情話臉紅的女孩了。”少女微笑,
“你現在背負的是他的所有罪孽、痛苦、背叛與遺忘。
你要帶回來的,真的是你愛過的那個人嗎?
還是……你自己不願放手的執念?”
淚水滑落。
但她搖頭,
“我不要完美的他,我要的是真實的他,哪怕懦弱、自私、逃避,甚至恨我。
隻要他還記得我的名字,我就有權利走進他的深淵。”
話音落下,少女化作一縷光塵,融入憶核。
憶核嗡鳴震顫,竟浮現出一行古老符文:
「錨已確認,通道許可升級。」
終於,她抵達終點。
一座無門之殿矗立於虛空中,形如心臟搏動,表麵覆蓋著層層疊疊的名字,
每一個都是“陳澤”,每一個都被劃去,唯獨中央那個仍在微微發光。
殿內,隻有一麵巨大的鏡牆。
鏡中沒有倒影,隻有無數個沈涵在不同世界裡死去的畫麵:
她在戰火中為他擋槍;
她在極寒紀元耗儘體溫溫暖他的身體;
她在科技帝國被他親手送上審判台……
甚至有一個世界裡,她從未出生,而他在孤獨中活到兩百歲,臨終前呢喃著一個不存在的名字。
而在這一切畫麵的中央,坐著真正的他。
陳澤。
閉著眼,盤坐在一圈逆旋的時間環中,身上纏繞著九條漆黑鎖鏈,
每一條都來自一次“終結選擇”,當他不得不犧牲所愛之人以維持世界平衡時,
命運便在他靈魂上打下一個死結!
他瘦得幾乎脫形,卻仍穿著他們第一次約會時的那件舊夾克。
“你來了。”他沒睜眼,聲音沙啞如砂石摩擦,
“我不該讓你來的……龍子承說得對,我不值得。”
“閉嘴。”沈涵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拽起,
“你說過要陪我去北海看極光的!
你說過年三十要一起包餃子結果永遠燒糊鍋底的!
你說過就算輪回千次也會認出我的眼睛的,現在你倒想躲在這兒自我放逐?!”
他終於睜眼。
那雙曾映過星河、燃過烈火的眼睛,如今隻剩灰燼。
“可你看啊……”他抬手指向鏡牆,
“每一次我選擇你,就有千萬人死去;每一次我拯救眾生,我就失去你。
我已經分不清哪條路是對的……
我怕再選一次,連你最後這點溫柔都會被我毀掉。”
“那就彆選!”沈涵吼道,
“我不是選項!我不是天平上的砝碼!我是沈涵!
是你他媽在所有混亂因果裡唯一堅持喊出這個名字的人!”
她將憶核狠狠按在他心口。
刹那間,所有記憶反向奔湧!
不是他看著她死,而是她牽著他走過一個個末日:
她笑著把最後一口食物塞進他嘴裡;
她在廢墟中唱跑調的情歌哄他入睡;
她在他失控暴走時抱住他說:“我原諒你,我一直都原諒你。”
一道清越鐘聲自虛空響起。
九條鎖鏈,寸寸斷裂。
而此時,外界,陳家老屋。
引魂燈火焰劇烈搖曳,青藍轉金,竟有鳳凰虛影盤旋其上!
龍子承猛然抬頭,望向意識海方向,瞳孔劇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