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黎明未至。
城市依舊無燈,但人們不再恐懼,因為影會護你回家。
因為暗中自有低語安慰孤者,因為在每個窗台前,都站著一個沉默的影衛,守著熟睡的主人!
李青山帶著殘部退守北境,宣稱“光之教會”將重啟聖火審判;
李蒼冥的名字成為禁忌,無人再提;
陳澤消失於風雪之中,手中那卷《逆命》書頁空無一字,卻又仿佛寫滿萬言。
而醫院病房裡,那張病床已空。
隻有床頭櫃上,留著一支筆,正是方天磊曾握過的那一支。
筆尖下壓著一張紙,字跡清麗,卻帶著一絲不屬於人間的韻律:
“光不必消失,影也無需稱王。”
“從此以後,我們共眠同醒,共行於世。”
“若你仍懼黑暗,請記得……最深的影,往往生於最亮的光。’”
窗外,第一縷晨曦悄然浮現。
它沒有驅散黑暗,而是輕輕擁抱了它。
在那光影交織的地平線上,仿佛有兩個身影並肩而立,一者如焰,一者似影,走向無人知曉的遠方。
紙上的字跡,在晨曦與影月交彙的刹那,開始緩緩流動。
墨痕如血,蜿蜒爬行,重新排列成一行行不屬於人間的文字,
那是“影語”,是光未曾記載、卻早已遺忘的初言。
它們浮現在空中,像星辰倒懸,低低吟唱:
“當記憶成為牢籠,遺忘即是救贖。”
“當命運注定輪回,悖逆才是歸途。”
“執筆者終將被書寫,而空白之頁,方為自由。”
那支筆,方天磊留下的筆,突然自行抬起,懸於半空,筆尖滴落一滴漆黑的墨……
墨滴未落,便在空中炸開,化作萬千細線,織成一張橫跨天穹的巨網。
每一根線,都連接著一個沉睡的靈魂;每一個結點,都閃爍著一段被抹去的記憶。
城市上空,浮現出無數虛影:
有孩童在火刑柱前高喊“我不怕黑”;
有女子將影子縫進嫁衣,走入深淵;
有老者燒毀家譜,隻為讓後代不再背負“血脈”之名;
還有一座座倒塌的鐘樓,時間在那裡停止,隻為等待一人歸來……
這些,都不是曆史,而是被光之紀年刪除的‘另一段真實’。
筆動了,它在虛空寫下第一個字“赦”。
刹那間,全球所有鏡子同時碎裂,不是崩斷,而是融化,化作銀色淚水,順著牆角滑入地底。
而在地底深處,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
純淨,無垢,不屬於任何家族,不攜帶任何宿命。
這是千百年來,第一個沒有影子契約的新生兒。
他不會繼承“鎖影印”,也不會被獻祭給影月,因為影月已不再是神明,而是守望者。
他的影子,將由他自己選擇。
與此同時,在極北冰原的儘頭,一座由凍屍堆砌而成的祭壇正在蘇醒。
壇心立著一塊石碑,上麵刻著七個名字。
前六個早已風化模糊,唯第七個,正一點一點被鮮血重新描紅:
李青衣。
一陣陰冷的笑聲從地底傳來。
“你以為終結了輪回?”
“可你知道嗎……每個新紀元的開端,都需要一位‘墮神’來奠基。”
“你解放了影,照亮了暗,贏得了人心。”
“但凡被供奉者,終將被背叛!凡登高者,必有人推其墜落。”
石碑裂開,一隻蒼白的手伸了出來。
指甲漆黑,指尖纏繞著一絲尚未熄滅的藍焰,正是方天磊靈魂的殘息。
“你忘了,”那聲音輕笑,“最危險的執念,從來不是仇恨。”
“而是愛,他們愛你,所以會為你造神廟。”
“他們敬你,所以會給你戴上王冠。”
“而當神不能哭、不能錯、不能死時,他們就會親手,把你釘上新的祭壇。”
風雪驟停,遠方天際,一道金光刺破雲層!
不是朝陽,那是第一座影神殿的尖頂,在廢墟之上拔地而起。
殿中已有人跪拜,手中高舉火把,口中誦念新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