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偉一時間不好回答,獐公子相貌俊郎、風度翩翩,看著絕不像是市井無賴。可是他既然有此一問,答案必定沒有那麼簡單。
「我是小人,也是君子。」獐公子說,「需要小人我就是小人,需要君子我就是君子。」
借著醉意,獐公子向狐偉坦白自己的身份。原來他是個騙子,一個專騙女人錢的騙子。
這次的科舉,對彆的考生來說是轉折,對獐公子來說,卻是一個商機。
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人都有攀附之心,越沉淪就越希望抓住救命稻草。獐公子就專門利用這種心理,他沒有找犬,而是找到了“雞”。
每當夜幕降臨,一群塗脂抹粉的失足婦女便會開始營業。她們中的許多人都是被迫,也許是饑寒,也許是遇人不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遭遇,而她們共同期盼的,就是早日跳出火坑。
這時有一位謙謙君子在朋友的拉扯下,貌似不得已來到這種風化場所。他看上去很稚嫩,甚至還有點羞澀。可能是因為不問世事的緣故,這個男人如同一個常宅在家,隻會讀書的大男孩。
有些“姐姐”想要教他做人的道理,而他隨口一說便是詩詞歌賦,斐然的文采、淵博的學識,令人不禁感歎今科榜首有他一席。
待到歡歌笑語過去,房中靜靜的燭光柔粉輕盈。可羞澀的他怎舍得輕易卸去禮教?
他不肯,需要人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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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多喝幾杯之後,這位公子卻一聲歎息。大呼世態炎涼,小民若要出人頭地,難比登天。
沒錯,重頭戲現在才開始。
獐公子會跟他的青樓女子姐姐說,如今科考舞弊猖獗,有一眾高官把握排名,即便目不識丁也能拔得頭籌,前提是需要錢打點。
青樓女子聽後連連點頭,她不懂什麼官場黑暗,隻覺得獐公子才高八鬥卻鬱不得誌,實在有些可惜。
首先博得同情,之後獐公子便會旁敲側擊,說是如果有錢,他便可尋人打點,今科三甲不是難事。而隻要是資助他的人,他必定會銘記於心,窮儘一生如報答。
這種話對旁人沒啥吸引力,可對於青樓女子卻是一次機會。她們實在太想過平常人的生活,厭倦了夜夜笙歌,再也不願被人淩辱。
如今有個新科進士就在眼前,隻要稍作投資便能改變命運,何樂而不為?
於是許多青樓女子會拿出自己的積蓄,來資助這個“學富五車”的獐公子。
而獐公子所說的當然全是假話,他根本不會花錢打點,甚至不會參加考試。能騙多少是多少,況且他還不止騙一個。
缺德!缺了個大德!
但是!
這玩意兒是真好賺。
就科舉前的這一個月,獐公子少說也能騙個上千兩,完了回老家隱姓埋名,吃完用完就再出來騙。
獐公子管這叫“騙下流”,當然還有“騙中流”和“騙上流”,不過那是另一個故事。
狐偉聽完被唬得一愣一愣,他不知道三百六十行還有這麼個工種。瞅獐公子的神態表情,他應該就是感情騙子中的狀元了吧。
一夜閒聊,令狐偉的三觀受到不小衝擊。接下來的每天,獐公子的話都在他腦中打轉。
好好讀書為了什麼?
為了當官。
當官為了什麼?
為了賺錢。
那麼如果當不了官,是不是可以用彆的方法賺錢呢?
狐偉不敢想,他還是拿起書本,趁考試之前再拚一把。
三天之後考試,一周之後發榜。
狐偉沒有在榜上找到自己的名字。此時天空中下起雨,可狐偉覺得隻有自己被淋濕。
當晚他回到客棧,一直在哭,哭得很慘,哭得很可憐。落榜不值得哭,辜負雙親才哭,不知將去何處才哭。
也許是哭泣太過淒慘,引得路過房門的人推門走了進來。
是獐公子,他已經收拾好行囊準備跑路,但是聽見與自己有一麵之緣的少年如此難過,他還是進來了。
這個大騙子將一生所有的同情都灌注在了少年身上,而這同情的價值,也就十兩銀子而已。
「當初我給你,你不要。」獐公子說,「如今我再給你,是用這些錢回老家,還是用這些錢賺更多的錢。全看你自己選擇。」
說完,獐公子就走了。
而此刻的狐偉眼中,除了淚水之外,還有這十兩紋銀。
他到底該怎麼用這些錢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