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重重空間裂縫,她重新回到了尋山派的舊址。
之所以說是舊址,便是因為尋山派早已被無雙軍鏟除,尋山派的舊址也荒廢在了虛空中。
趙芙雙如入無人之境一路來到尋山派舊址。
那年初入此地,她便可輕易操縱此山,如今神識強度早已翻升千萬倍的她一入此地就找到了入山的路。
重回藥王山,漫山遍野的茂密神植野蠻生長,幾乎把藥王山籠罩。
偶爾趙芙雙還是能從蛛絲馬跡中看到當年那一戰的慘烈。
每每見過有關那一戰的痕跡,她都會痛苦許久。
她發現,隨著修為的提升和對道法的領悟,有關前世的記憶變得越來越清晰,時不時就有畫麵跳入腦海,仿佛真切的發生在昨日,連同她的心臟翻來覆去揪著疼。
她知道現在的她道心不穩,並不適合提升修為,所以隻能選擇漫山尋找藥王山的令牌。
藥王山的令牌曾經是被時靈域得到過並且煉化過的。
她不知道她是否能找到,找到後又是否能在感悟天道上覆蓋時靈域的痕跡,成功將此山嵌入四方山內。
她出來的太過匆忙,甚至都不曾問過時靈域令牌可能在的地方。
漫山遍野的尋找了百年,趙芙雙也在藥王山上過了百年的隱居生活。
她把偌大的山頭每一個角落都打理的像是自家院子一樣乾淨整潔,所有的仙草神藥都被修理的挺拔整齊,甚至高低錯落被搭配的極為舒適漂亮。
山上的生靈無不被她馴服,甚至有些時常主動來陪她聊天。
直到這一年山上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那時候趙芙雙在自己的院子裡穿著一身自製的綠裙子,頭發隨意挽著,俯身在用剪刀修剪神草。
易篁看著她一身綠衣,烏發間乾乾淨淨無一絲點綴,安安靜靜的站在院中修剪藥草,此刻的她給人一種從靈魂深處而來的純澈,身上乾淨,眉眼也乾淨,像是亙古就生活在這山間的精靈。
她的眼神太靜,靜得仿佛看破了紅塵一般,世間再無塵緣可入她的心,她專注到甚至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
易篁開口:“雙兒。”
聽到聲音,她的手顫抖一下,但還是垂著眸子把最後的枝丫剪掉。
站直身子的時候,趙芙雙看向他,定定的看了他大抵有三個呼吸,她放下下手裡的剪刀,搓了搓手,突然就紅了眼眶,像一個向大人告狀的孩子般看著他無辜又委屈的說:“易篁,我沒辦法再修行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到來,山間安靜的精靈突然就墜落了人間,她眼角突然染上的紅和眼眸裡的難過都是他帶給她的,是他用兩世的時間在她生命中深深刻下的痕跡!
她還看著他,有淚珠無聲滾落頰邊,她又說:“我試過很多次,可是我做不到。”
易篁攪了百年的心一寸寸粉碎,他奔向她,甚至忘了他是一個強者,可以瞬息來到她身邊的,他笨拙的飛奔過去將她摟進懷裡。
他已經在克製不傷到她了,可是雙手還是緊的像是不受她的控製,他的聲音低啞溫柔:“不怕,道心不穩是因為心魔未解……”
說到這裡,他的嗓子深處突然連他自己都控製不住的發出一聲哽咽:“我怎麼就讓你心魔纏身了呢!”
有濕意滑落趙芙雙的頸項,她渾身一顫,眼淚再也克製不住的跟著滑落。
是眼淚嗎?
無論是易篁還是幽篁,他們都和這兩個字不沾邊的。
是她!
她怎麼就把他逼得落淚了呢?!
淚眼模糊中,趙芙雙注意到易篁腳下有一顆顆竹筍從地上冒出。
她忙將他推開。
可是手還是拉著他的手不想放,易篁也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赤紅著眼眸看著她說:“沒關係,讓我再抱抱你。”
比起這一百年的煎熬,眼淚帶來的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麼。
趙芙雙想克製自己的眼淚,可是終究沒辦法,隻能拉著他的手說:“易篁,我來到藥王山後其實就已經冷靜下來了,我相信你完全沒有和雲半晴藕斷絲連的可能,你雖然從來都不說愛我,但是你已經用所有的行動證明了你的心,我知道的,你這樣的人倘若還有一分異心是不會再來找我的。”
“更何況那樣滿腹心機的女子配不上你,你能被她迷惑皆能證明你從未認真去看過她,而我便從沒有任何事情能瞞得過你,你知道我的一切,容忍我的一切,這是那些七情六欲也無法遮掩的你愛我的證據,我也知道你很快就會想明白她身上的那些不合理的地方!”
眼淚不停的滑落,她喉間哽著,試了好幾次才說出來:“易篁,你曾經說過,我的修行之法並不可取,我到現在才知道你說的都是對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早已生了心魔,在我急功近利一心為了修為而修行的那些年我其實已經出了問題,那日才會在聽到越兒的話後一朝走岔,這都怨不得你!”
易篁眼眸濕潤的看著她,趙芙雙流著淚伸手去擦他的眼睛,“求你,彆為我哭,前世你是少年英雄,一腔熱血全給了義氣,你無愧天地,無愧道義,無愧所有人,你走過的路都會生花,可是最後你卻為了我背負一身因果,今生我一早就纏上你,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讓你開心過,但是我知道,直到現在,我帶給你更多的是難過,易篁,你彆為我哭,你一哭,我就覺得我和雲半晴沒有區彆,不同的是,我以愛之名拖累了你兩世。”
易篁握住她放在他臉上的手,將她扯進懷裡,“不一樣,怎麼會一樣,就像我可以成為你的心魔一般,你隻要站在那裡,我的喜悅便隻為你,前世今生,隻有你!”
趙芙雙明知道她的眼淚會傷他,但是那些眼淚仿佛就是沒辦法控製。
那些竹筍一個個墜落。
等一切平靜下來的時候,趙芙雙蹲在地上看著滿地的竹筍發呆。
她啊,果然生來是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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