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陷入短暫的沉默，窗外隱約傳來城市的喧囂，更襯得室內氣氛凝重。
"改革從來都不是請客吃飯。"楊衛東緩緩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處林立的高樓，"它觸動的是根深蒂固的利益格局，改變的是習以為常的處事方式。有人不適應，有人想阻攔，這都是意料之中的。"
他轉過身，目光堅定如炬："但正因為如此，我們更要堅定不移地推進。梁夢這件事恰恰說明，改革已經到了非推進不可的地步。不管是誰，不管用什麼方式，都阻擋不了這股時代洪流。"
李煥深表讚同："確實如此。現在的問題早已不是要不要改革，而是該如何改革。既要有破舊立新的勇氣，更要有統籌謀劃的智慧。"
"你說到點子上了。"楊衛東重新坐回座位，神色肅穆，"對於梁夢這件事，我們不僅要查，而且要一查到底。但這不僅僅是為了還我個人清白，更是要借此整頓吏治，重塑整個江海省的政治生態。"
他沉吟片刻，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改革不能隻停留在口號上，必須找到實實在在的抓手。我看，就從整頓選人用人風氣打開突破口。"
"我楊衛東這次要揮淚斬馬謖，讓所有人都看清楚——隻要犯了錯誤，即便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也絕不能姑息遷就。"
"其實相比於那些明目張膽的貪汙腐敗，我更擔心的是係統中滋生的"軟性腐敗"。"李煥不無擔憂地指出，"貪汙腐敗目標明確，查處相對容易；而這種"軟性腐敗"更加隱蔽，危害也更為深遠。"
""軟腐敗"？"楊衛東對這個新穎的提法表現出濃厚興趣。
"就是指那些不貪不占，但也不敢擔當、不願負責的作風。"李煥詳細闡釋道，"在高壓反腐的態勢下，有些人雖然不敢再貪，卻選擇消極怠工、明哲保身。他們奉行"乾得多錯得多，不乾就不會錯"的處世哲學。"
"更令人擔憂的是，這種思想正在形成一種不良趨勢，在各個層級蔓延開來。"
"這種風氣看似溫和，實則危害極大。它讓整個體係逐漸失去活力，讓改革創新舉步維艱，也為歪風邪氣提供了滋生的土壤。"
"改革就是要打破舊秩序，建立新秩序。但如果不能及時建立起新的秩序，貿然打破舊秩序反而可能引發混亂。"
楊衛東聞言麵色凝重。作為在體製內成長起來的官員，他深知李煥這番話的分量。
這種"躺平"思潮確實由來已久，尤其在那些晉升無望或臨近退休的乾部中相當普遍。但隨著改革深入推進，這種思潮已經開始向基層公務員體係滲透，呈現出蔓延之勢。
"你說到了問題的要害。"楊衛東沉思良久，緩緩開口，""軟腐敗"確實比硬腐敗更難對付。它像慢性病一樣，慢慢侵蝕著組織的生命力。"
他站起身，在書房裡踱步："改革不能隻靠懲戒，更需要建立正向的激勵機製。我們要讓想乾事、能乾事、乾成事的乾部得到重用，讓混日子、不作為的乾部沒有市場。"
“我之前就說過，這一次的壬辰變法將是對整個社會的一個重塑，未來必然在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它拋棄了過去近二十年以來的發展道路，轉而尋找一種新的發展模式。”
“改革開放前三十年是一個增量型的社會，靠著巨大的發展紅利，整個社會確實得到了極大的發展，但是也產生了巨大的結構性的矛盾。”
“這種結構性的矛盾在發展紅利足夠豐厚的情況下，是可以掩蓋一些發展過程中存在的問題。”
“但是巨大的結構性矛盾讓這種發展模式已經變得不可持續，所以進入改革開放的下半場，如何尋找新的發展模式，顯得格外的重要。”
“拋棄高汙染高消耗的發展模式，轉而尋求更加環保更加高效的發展模式，這就是此次改革的重要目的之一。”
“從這一點上來看，林增在錦江是極其不合格的。”
“在錦江的這段時間裡，他的思路還是停留在如何利用房地產快速的提升經濟，而不是真正的做到去引導整個錦江高科技發展，尋求新的發展模式。”
李煥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讓一旁的楊衛東頗為感觸。
“所以留他在錦江反而是害了他，我會好好的找他談一談，趁著現在他的錯誤還可以挽回，拉他一把。”楊衛東最終還是顧念了一點香火之情，沒有徹底放棄林增。
“如果真的想鍛煉他，我倒是建議讓他去西部，去一些欠發達地區。”
“如果他在那邊能做出成績，也不枉舅舅你的一番苦心。”李煥當即建議道。
“過兩天，他應該會過來給我拜年，我好好的找他談一次。”楊衛東點頭說道。
兩天之後，林增果然來到江州給楊衛東拜年，當然他也知道楊衛東的性子，沒有提著大包小包過來。
隻是當林增聽到楊衛東主動提起梁夢一事，並且把問題挑明時，林增立即解釋道：“老板，我就是想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為了不讓這個女人給你惹麻煩，我就稍微照顧了她一些，不過你放心，我絕對沒有收她一分錢。”
“你呀，事到如今，還在這裡給我解釋，這件事情收不收錢不重要，你內心是怎麼想的很重要。”麵對林增的解釋，楊衛東並不認可。
“老板，我在你身邊跟了這麼多年，我對你從來沒有過二心。”聽到楊衛東這麼說，林增也有些慌了，當即打起了苦情牌。
“記得當時你跟著我的時候，我就提醒過你，你太聰明了，聰明的有些過頭了，如今想來，放你出去反而是害了你。”楊衛東搖了搖頭後說道。
林增此時愈發的惶恐，以為楊衛東真的要處理他，可沒成想楊衛東接著說道：“錦江你彆待了，去西部吧，鍛煉一下。”
“那錦江的事？”聽到不是徹底放棄自己，林增心裡好受了一些，但依舊心有不甘的問道。
“錦江的事情會有人去處理，你彆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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