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楊麗華那邊......張恩鶴小心翼翼地問，聲音裡帶著最後一絲希望。
這件事我來處理。張放鳴的眼神複雜難辨，既有父親的擔憂，也有政治家的冷靜，記住，從現在起，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做過。無論誰問起，都要一口咬定楊麗華的行為與你無關。
張恩鶴連連點頭，額上的冷汗終於停止了流淌，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然而，就在他轉身欲走、以為危機暫時解除時，張放鳴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等一下。你手裡麵現在還能動用的現金，還有多少？
張恩鶴身體一僵，緩緩轉過身來：大概......不到十個億。其餘的資金都壓在各個地產項目上，已經轉化成股權了。
如果要完全填補這個窟窿，需要多少？張放鳴的追問步步緊逼。
張恩鶴在心裡快速盤算著，聲音越來越低：我們總共吸納了將近八十個億的資金...如果要把所有投資人的本金兌付，至少需要四十個億的現金。
書房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張放鳴閉上雙眼，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紅木桌麵，發出沉悶的聲響。許久，他睜開眼，目光如刀：把那十個億準備好，隨時待命。
父親，那可是我們我們自己的錢！張恩鶴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聲音裡帶著痛惜。
糊塗！張放鳴猛地一拍桌子，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錢是小事，先穩住局麵不崩盤才是關鍵！隻要人在，地位在，多少錢掙不回來？
看著兒子仍然猶豫的神情，張放鳴放緩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這筆錢不是要你全部賠給投資人，而是要用來爭取時間。先拿出一部分安撫那些鬨得最凶的，特彆是那些有背景的。其餘的，等我明天去找人斡旋。
可是十個億也遠遠不夠啊......張恩鶴喃喃道。
所以更要精打細算。張放鳴的眼中透著一絲狠辣，重點是要讓某些人看到我們的。至於普通投資人，能拖就拖。隻要楊麗華那邊不出問題，這件事就還有轉機。
張恩鶴恍然大悟。原來父親是要用這十個億作為政治籌碼，先堵住最關鍵的那些人的嘴。
我明白了。張恩鶴重重點頭，明天一早我就去準備。
記住，張放鳴在兒子轉身時又補充道，這件事要做得乾淨利落，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深沉：估計這兩天，我得親自去找一下楊衛東，當麵協商解決這個問題。
找他乾什麼？這分明就是他們給我們挖的坑！張恩鶴聞言，臉上頓時浮現出憤懣之色。
愚蠢！張放鳴冷哼一聲，政治是妥協的藝術。暫時低個頭，沒什麼大不了的。重要的是，隻要我們還坐在牌桌上，就還有繼續玩下去的資格。最怕的是一把輸光了所有籌碼，連上桌的機會都沒有了。
翌日上午，張恩鶴立即指示財務負責人，開始從十個億的資金中抽調部分款項，優先償還那些背景深厚的大額投資人。
這一招果然立竿見影——隨著幾個最有分量的投資人收到還款，擠兌風潮中的主力軍頓時偃旗息鼓。
沒有了這些關鍵人物的推波助瀾，剩下的普通投資人雖然依舊憂心忡忡，但暫時已經掀不起太大的風浪。
張放鳴在辦公室裡接到兒子的彙報時，緊鎖的眉頭終於稍稍舒展。對於那些仍在鬨事的普通投資者，他確實有太多辦法應對——或拖延周旋，或施壓震懾，總能讓他們知難而退。
但張放鳴心裡清楚，這十個億的應急資金不過是權宜之計，隻能暫時延緩危機的爆發。若想真正化解這場風波，關鍵在於楊衛東的態度。
黑色的公務車緩緩駛入省委大院。張放鳴推門下車，抬頭望向眼前巍峨肅穆的大樓，心中百感交集。作為江海省的二把手，他的主戰場本在省府大院，平日極少踏足此地。
然而為了兒子的前程，今日他不得不親自前來，向楊衛東低頭。
憶及初到江海省時，他曾雄心勃勃地想要取而代之。可經過這些年的明爭暗鬥，楊衛東對全省上下強大的掌控力，讓他不得不認清現實——在江海省這片政治土壤上，楊衛東的根基之深，遠非他這個外來戶所能撼動。
或許，當初選擇來江海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張放鳴拾階而上時，心中莫名泛起這個念頭。
楊衛東的秘書早已在辦公室外等候。張省長，楊書記正在等您。秘書恭敬地推開門。
辦公室內，楊衛東正站在窗前，背對著門口。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身，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放鳴同誌，難得見你主動過來。
張放鳴強壓下心中的不快，在沙發落座：楊書記，這一次過來主要是兩件事想和你彙報一下。”
“你說。”楊衛東示意道。
“首先還是關於你上次在專題會上提出要在江海省發展半導體產業的講話，我認真學習和研究了一下，獲益非凡。”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我們江海省要發展，就必須抓住這一條。”
“我已經組織相關部門，認真研究你的講話，做好相關工作的落實。”張放鳴誠懇說道。
此前楊衛東提出在江海省發展半導體產業的意見後，張放鳴可沒少使絆子，導致項目進度並不如人意。
如今張放鳴的這番講話，算是一種表態，當然也是一種示好。
“這個認識好。”楊衛東點頭說道。
“第二件事是江海省近期一些發生來了一些金融風波。想必你也聽說了，現在社會上有些不安定因素......
確實有所耳聞。楊衛東不緊不慢地斟茶，氤氳的熱氣在兩人之間嫋嫋升起，不過這些都是市場經濟中的正常現象嘛。有問題咱們不怕，怕的是放任問題而不解決。
他輕輕將茶杯推至張放鳴麵前，目光如炬：對於這些不安定的因素，我們不能簡單粗暴地一切了之，而是要認認真真分析其形成的深層次原因。唯有找準病根，才能對症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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