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濃稠的墨色中,冷月高懸,星辰閃爍。
為這夜色下的世界彌漫起一層朦朧的薄紗,也遮掩住黑暗之中的殺機四伏。
芙蓉石耳蓋爐內的熏香漸漸燃儘,每日例行的繪畫時間結束,華延將畫卷整理排列,又翻閱了一眼明日的議事彙總,隨即的套上大氅,帶著宮人往寢宮的方向邁步。
他不喜奢侈,自幼年長成至現在,由他享受的奢華也不多。
所以,直至現在,他依舊不喜歡事事被人服侍。
在建造這處都城王宮的時候,唯有兩處地方是最為精致的。
一處是由琉璃鋪地的屬於他的私人書房,另一處則是屬於王後的寢宮。
隻是,如今還處於空置狀態。
華延在即將踏入寢宮的時候,突然的頓步,回首看向朝殿的方向。
月色之下,那雙清冷的眉眼之中,神色明明暗暗的跳動著,卻讓人看的不清晰。
即使那裡已經沒有跳動的燭火,華延依舊能夠斷定,那人又進了他的書房。
然後,翻閱他的畫卷後,再幫他原封不動的恢複原狀。
偶爾的,還會特意將他留在畫卷上用來試探他的小物件特意取走。
光明正大,又小心翼翼。
似乎,就是想要瞻仰一下他的畫技?
很奇怪的感覺,從最初發現的時候到現在,華延自己竟然沒有任何憤怒的感覺,要說情緒,似乎是一種理所應當的肯定。
他不解,更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沒有憤怒的情緒呢?
又為何會覺得本該如此呢?
若是再深思一些,他的直覺好像再說,他就知道這家夥沒有他自己表現出來的那般淡然,和......他,一樣的能偽裝?
偽裝嗎?
可是他沒有偽裝過!
“國君,可是有東西要去取?”
“無事。”轉動著自己指腹中的扳指,華延搖搖頭,繼續往前。
無聲的呢喃,也儘數消散在被夜色蔓延的輕風中。
“你們和我,究竟是什麼關係?”
“或者說,我除了是我,還是誰呢?”
所以,是不是陸壓還活著呢?
有沒有可能,那人並不是後來拜入截教的,而是一開始就是截教弟子呢?
道門另兩方都已經入世,卻唯有截教弟子不見蹤跡。華延本可以在朝歌和西歧對峙的時候便開始謀劃的,但是加上遷都之事一直拖到現在,目的就是等待道門截教弟子入世。
隻是,直至現在,他也沒有等到。
想要見的人,也一直未曾見到。
一個又一個問題,華延都深思過,可是,這些問題所代表的答案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其實已經沒有這麼重要了。
不管他還是誰,也不管他們還有什麼關係,但是屬於華延的經曆,隻是現在的他。
他享受的或許是他所代表的另一個身份的餘蔭,但那也不是他。
曾經的那人不是華延,未來的那人也不是華延。
那他對瑤樂的渴望,又是來自於什麼?
瑤樂,這個名字,是他從敖甲的口中知曉的。
渴望來自於另一個身份的他,但是同樣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