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子三人,到頭來其實緊張的就隻有瑪爾渾一人。
自家嫡子身上的文人氣息很濃鬱,所以,瑪爾渾一直認為華玘是性情溫和之人。
隻是此刻青年跪在那裡,腰身筆直,眉眼微斂,眼睫的暗影遮住了一貫外在的清和,恍惚間,瑪爾渾似乎在華玘層層偽裝下,看到了隱藏在溫和之下的最本真的性格。
張揚、自由、鮮活,鮮衣怒馬,蹄踏疆域......
風拂過他的眉梢,卻將他帶到更遠的地方。
那是阿瑪的模樣。
他以為嫡子最像他,到頭來,竟是像父親。
而僅有的像他的溫和,竟是他偽裝出來的假象。
華玘偽裝出像他的性格,總不至於是因為他這個性格看起來好欺負吧?
“看出來了?”
“......”瑪爾渾震驚側眸,所以阿瑪一直都知道華玘最真實的性格,還由著他自己腦補。
那他每每在阿瑪麵前誇獎華玘,阿瑪那種一言難儘的神情,原來真的是覺得他無可救藥了。
“看出來了,阿瑪?”從未有一次,瑪爾渾覺得自己這麼有氣無力過。
若是華玘的性格真的像他,那他在這件事上還能想出辦法。
但是華玘真正的性格竟是像阿瑪,那他就無話可說了,因為年輕時候的阿瑪,又倔又難搞,確定的事情怕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所以他放棄了,阿瑪還活著,阿瑪當家,所以,這件事情他不管了。
“華玘。”
“瑪法老了。”
嶽樂到了這個年歲,早就看開了,他不在意家族的榮耀能夠維持多久。
但是,他不能讓家族的榮耀是以這種方式斷送的。
若是被那小氣的康熙帝知道,華玘得不到好,明玉更得不到好。
這兩個孩子,一個是他的驕傲,一個是他的心頭肉,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走向那般結局的。
明明在這個時代,男女關係中,女子天然就處於劣勢,可是每每涉及家破人亡之景,最後背負起更重的責任的,都是女子。
“所以,今日,當著咱們本支祖宗的麵,你得給瑪法找一個借口。”
他看到了,也可以裝作沒看到。
隻看華玘能找一個什麼樣的借口說服他。
這般,他就當作相信了,麵上無愧,心裡也無愧,更不怕百年之後麵對列祖列宗。
“隻是瑪法要告訴你,你的身後不止有家族,有親人,有明玉......還有這無數的枷鎖。”
這些枷鎖強加在身上的是禮教、是束縛、是森嚴的規矩、也是世道!
“瑪法,是我懷揣著覬覦之心一點點試探明玉的底線。”
這句話算不得假,在明玉被賜婚那日,他和胤禟的決定,本就是因覬覦之心而起的。
隻是這覬覦之心和占有欲,大概很早的時候便產生了。
若是沒有他們,明玉本該和胤?過著幸福,隻有彼此的生活。
他們不會有被禮法規矩衝擊的可能,也不會麵對這段關係泄露的風險。
他們強加在其中,何嘗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呢?
“昨日,因著往常的相處,加上在王府,我便失了戒備和謹慎之心。”
以後他會更加謹慎,在康熙帝沒有退位之前,絕不能在露出破綻。
聽出華玘這句話的未儘之餘,安親王嶽樂瞪了瑪爾渾一眼。
覺得這臭小子沒教育好,都怪瑪爾渾這個親阿瑪。
“臭小子,讓你找借口,不是讓你給我說心路的。”
給他找個借口,到時候就算被敦郡王發現,也能有理由啊!
死小子,半點用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