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沁沒想到自己會再一次見到宋焰。
那個在她青春色彩中彰顯著自由和放縱的唯一彩色。
更沒想到會是在這般狼狽不堪的時候和他見麵。
回國第二日,她本來是奔著孟宴臣去的。孟家的彆墅區她進不去,孟懷瑾和付聞櫻自孟宴臣接手國坤後便開始旅居,偶爾通過網絡處理一些要事,她也找不到他們的蹤跡。
唯有一個孟宴臣,她打聽到對方雖然大多數時間在京市發展,但是因為國坤的總部在燕城,因而他還會定期回來處理事務。
那日的一個巧合,她偶然聽說到孟宴臣作為國坤的東家會為了新項目宴請華宸東家的消息,所以她一直在那邊的大廈處等待。
隻是頂樓沒有電梯卡上不去,其他樓層也需要預約獲得密碼才能使用電梯。
沒有辦法,她隻能一個樓層一個樓層的爬,期待有人在其他樓層能夠使用電梯帶她一程。
她沒想彆的,隻是想見一見孟宴臣,想和他借些錢,看在她曾經是他妹妹的份上。
而且她真的沒有辦法,她沒想到國內的就業環境竟然這般差,憑借她的學曆,竟然找不到已經高薪安穩且自由的工作。
錢是她借的,她會還的。
抱著這樣的心思,許沁將樓梯爬的異常艱難。
終於在第五層的時候,她見到了一位使用電梯的對象。
但是她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是獲得臨時密碼,替客戶送外賣的宋焰。
他們隔空相望,似乎用眼神彙聚了無數的思念,以及不曾宣之於口的歡喜。
那一刻,她遺忘了自己的目的,遺忘了所有,視野所觀之處,隻剩下這一道彩色。
她以為她會和宋焰有很多話說的,但是她沒想到的是,在怔怔凝望了許久後,宋焰竟然頭也不回的略過她離開了。
當時她追了上去,沒有追上。
這是回國後的許沁和宋焰的第一次見麵。
等到她想起正事再次返回的時候,卻是在大廳處被人阻攔下來,知道她沒有預約後,連樓梯通道處都不允許她靠近。
後來,她輾轉多人打探著宋焰的消息,終於得到了一個準確的信息……宋焰在大學裡因為某些情況被退學了,如今為了生活,不得不送外賣謀生。
許沁從不會瞧不起任何一個人。
用自己的雙手賺錢,很厲害。
更何況,宋焰在送外賣的途中,能夠感受到清風拂麵的自由氣息,這是一件異常美好的事情,讓她不由得有些羨慕。
之後,她多次和宋焰擦肩而過。
有時候是她特意去尋對方的,有時候似乎是宋焰特意來尋她的。
他們相互不回頭,各自佯裝不曾發現另一方的出現,隻是靜默的陪伴著對方。
那幾個月的時間,讓許沁久違的感受到高中時期,他們一起並肩在操場上踢石子的美好。
可是,這般久違的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那一日,宋焰表妹的話狠狠的紮進她的心中。
她說,宋焰本該在軍校中開啟另一段輝煌的人生。
她說,是因為她,有人刻意舉報了宋焰,讓他在軍校中被開除。
她說,能夠做到這種地步的,一定是有權有勢之人,而他們平民百姓從沒得罪過什麼人,所以隻能是她的原因,導致宋焰被孟家惡意施壓報複了。
這種事情由不得許沁不相信。
……媽媽!媽媽!又是媽媽!
不是已經和她解除領養關係了嗎?為什麼還不放過她?
自這種平靜被宋焰的表妹戳穿後,她便再也沒有和宋焰見過麵。
在此期間,她多次請求人幫忙想要見一麵孟懷瑾、付聞櫻亦或是孟宴臣,都無法。
如今的這一次見麵,是許沁自那日後時隔數月和宋焰的再一次見麵。
她狼狽,頹廢,不堪。
他焦急,苦澀,無言,眼底卻帶著對她的擔憂和關切。
在這般的時刻和宋焰再一次見麵,許沁難堪的扭頭閉眸,倔強的想要當作沒有看到宋焰。
自回國後,好像每一次和宋焰的見麵,都是她最為難堪窘迫的時候。
她不明白,她隻是出於好意在網絡上發布了一條評論,為什麼自己竟然會成為被所有人厭惡的對象。
那些人不止在網絡上攻擊她,甚至還把她的現實生活攪的一團亂。
她借美國同學的錢開的診所因為各項原因,被迫關閉了。
她自己,醫師資格證書竟然也被人惡意吊銷了。
她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周圍人看過來的視線似乎都是對她的嘲笑。
“許沁,跟我走吧,我可以給你一個家。”
聞言,許沁有一瞬的怔愣。
倔強難堪的神情在這一瞬突然鬆垮起來,就像是迷途的航船突然看到閃爍著光芒的燈塔一般。
回首間,她的視線微微上傾,已經停駐在宋焰棱角分明的側臉上。
他生活已經很艱難了,還因為淪落到沒了前程的地步,卻還想著要給她一個家。
他……不怪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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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連她自己都無法原諒她自己對他產生的傷害。
她想不出宋焰是抱著什麼樣的堅定想法說出這句話的。
十年後的久彆重逢,這是宋焰完全意義上對她說的的第一句話。
一眼望到頭的生活,回國後借錢開辦的診所被迫關閉,沒有奢侈品、沒有車子、沒有房子、還沒有工作,在業界內隻剩下罵名,這些是她如今生活的寫照。
抱著再糟糕也沒有如今這般糟糕的想法,許沁略微猶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她沒有家了,所以她渴望有一個家。
回國的時候她還抱著天真的想法,即認為孟家沒有放棄她,隻是還想以各種方式逼迫她放棄自由。他們還想監視她,想用她為孟家聯姻獲取資源。
隻是……她就算再傻,在這將近一年孟家三人她誰也也見不到的時間裡,甚至連在美國的時候照顧她生活的助理都聯係不上的時候,她就確定了。
她和孟家真的沒有任何關係了。
想通的那瞬間,所有的自我欺騙都成了一份笑話。
讓她無端想起回國那日在機場偶遇孟宴臣的情景,原來自始至終,隻有她一個人在意著這份親情。
他們當初收養她,果然不是真心實意的。
隻是她不明白,明明已經放棄她了,為什麼還要在她即將回國的前夕對宋焰出手呢?
至於她自己,她想過她如今這般狼狽的生活可能是孟家導致的,但是她知道不可能。
她雖然厭惡付媽媽的行為,但是付媽媽對她的教養從來都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