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街口的槍聲驟然密集起來,像炒豆子般劈啪作響。徐虎帶著偵察團的戰士們已經衝過了崗樓,正依托茶館的殘垣斷壁與日軍對峙。
陳振華一個側翻滾進茶館的櫃台後,剛穩住身形,就見徐虎貓著腰跑過來,臉上沾著血汙,嗓門壓得極低:“旅長,東門那邊打急了,孔清德說日軍突然增派了一個中隊的兵力,迫擊炮陣地快頂不住了,隻能提前發起衝擊!”
“我知道了。”陳振華眉頭緊鎖,目光掃過對麵的日軍崗樓——那裡的機槍還在瘋狂吐著火舌,子彈嗖嗖地從頭頂飛過,打在磚牆上濺起一片片塵土。
“讓特戰組打掉那挺重機槍,用繳獲的九七式狙擊步槍,三點鐘方向的窗口,鬼子的機槍手換了三次了,都是露頭就打,沒經驗。”
徐虎立刻朝後比了個手勢,兩名背著狙擊步槍的戰士迅速爬上茶館的二樓,片刻後,兩聲沉悶的槍響接連響起,崗樓裡的機槍聲戛然而止。
陳振華趁機起身,揮了揮手:“一組跟我左突,二組右進,目標憲兵隊大院,動作要快!”
三十多名偵察兵像離弦的箭般衝出掩體,沿街巷兩側快速推進。陳振華手裡的駁殼槍左右開弓,子彈精準地射向從巷子裡竄出來的日軍。
他的槍法是在無數次實戰中練出來的,當年在淞滬戰場上時,曾憑著一把駁殼槍在淞滬戰場的稻田地裡乾掉過一個小隊的鬼子,此刻在狹窄的街巷裡,更是如魚得水。
剛轉過一個街角,迎麵撞上一小隊晉綏軍。這些人穿著灰布軍裝,手裡的步槍卻大多沒上刺刀,看到陳振華他們,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有人喊:“是八路軍!快開槍!”
陳振華卻把槍往下壓了壓,揚聲喊道:“晉綏軍的弟兄們,你們看看城牆上的鬼子!看看被他們搶走的糧食!看看采石場裡的冤魂!你們是中國人,不是漢奸的狗!放下槍,我們既往不咎!”
那小隊晉綏軍的動作明顯遲疑了。一個年輕的士兵握著槍的手在發抖,嘴唇翕動著像是想說什麼,卻被旁邊的老兵踹了一腳:“少聽他們胡說!崔旅長說了,八路軍來了沒好下場!”
“崔紫雲?”陳振華冷笑一聲,“他現在怕是早就帶著金銀細軟準備跑路了!你們想想,等鬼子敗了,你們這身軍裝能保得住命嗎?平定縣城內外的老百姓,誰不認得你們這些幫著鬼子搶糧的敗類!”
這話像是戳中了他們的痛處,幾個士兵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就在這時,北麵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夾雜著高誌遠標誌性的大嗓門:“晉綏軍的弟兄們,繳槍不殺!放下武器,到北邊集合,有熱粥喝!”
那小隊晉綏軍徹底慌了神,有人把槍往地上一扔,喊了句“俺不打了”,轉身就往北邊跑。
有了第一個,剩下的人也紛紛效仿,轉眼間就跑了個精光。陳振華朝徐虎遞了個眼色:“派兩個人去收攏他們,帶到北門交給高誌遠,讓他甄彆一下,手上沒血債的,願意參軍的留下,想回家的發路費。”
“是!”徐虎應著,又指了指前麵的巷子,“憲兵隊大院就在前麵第三個門,門口有兩個崗哨,還有鐵絲網圍著。”
陳振華點點頭,示意戰士們停下,自己則貼著牆根往前挪。快到巷口時,他突然聽到裡麵傳來爭吵聲,是日軍的聲音:“……崔旅長跑了?混蛋!不是說好了要一起死守嗎?他的部隊呢?”
另一個聲音更氣急敗壞:“彆管晉綏軍了!快把炸藥搬出來,要是八路軍衝進來,就把彈藥庫炸了!”
陳振華心裡一沉,看來老王的消息沒錯,鬼子果然要炸彈藥庫。他立刻回身對徐虎說:“你帶主力從正麵強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從側麵的排水溝繞過去,先控製炸藥庫的入口!”
徐虎有些猶豫:“旅長,太危險了,排水溝太窄,一旦被發現……”
“沒時間了!”陳振華打斷他,“彈藥庫不能炸,那是咱們攻打太原的底氣!”他拍了拍徐虎的肩膀,
“記住,儘量抓活的,尤其是那個負責炸藥的軍官,我要知道他們把引爆器藏在哪。”
說完,他不等徐虎再勸,轉身鑽進了旁邊的排水溝。溝裡又黑又臭,全是汙水和垃圾,僅容一人匍匐前進。
陳振華咬著牙往前爬,熏死人的汙水浸透了軍裝,碎石子劃破了手掌和膝蓋,但他毫不在意,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快,再快一點。
爬了大約二十多米,前麵終於透出一絲光亮。他悄悄探出頭,發現已經到了憲兵隊大院的後院,幾個鬼子正扛著炸藥箱往一輛卡車上搬,旁邊站著一個戴眼鏡的軍官,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盒子,應該就是引爆器。
陳振華深吸一口氣,猛地從溝裡竄出來,手裡的駁殼槍連開三槍,三個扛炸藥的鬼子應聲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