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哥,晚安。”
——這是紀韞的意識在陷入黑暗前,最後聽見的一句話。
而彼時,他剛跟翟黎在婚禮現場分彆,回到屬於新郎的休息間。
坐在空蕩安靜的房間裡,紀韞注視著玻璃窗上倒映出來的衣冠齊整自己,忽而這一切都如此可笑,荒謬。
假辦一場婚禮。
這樣愚蠢拙劣的手法,隻能在前麵的準備階段奏效。
像是今天這樣真的讓婚禮發生,簡直蠢到了家。
可他卻還是這樣做了。
說到底,他隻是抱著一點自欺欺人的希望。
希望少年可以想點什麼辦法,來破壞這場婚禮。
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都好。
至少,她破壞了這場婚禮,便代表她還是在乎他會與他人結婚。
可是。
他希望可以來破壞這場婚禮的少年,在兩天前丟給他一句“去朋友住兩天”後,便再沒出現過。
這場從頭到尾隻為了欺騙一個人而舉辦的婚禮,也徹底成了一場笑話。
八月的天氣還很炎熱,休息間裡開了冷氣,溫度有些低。
不知是不是紀韞的錯覺,四肢,包括早已沒了感覺的雙腿,都不斷傳來冷意,宛若落入無底冰窟。
紀韞靠著輪椅椅背,靜靜地,不知道看著那扇玻璃窗上模糊的倒影,看了多久。
最終,他還是有了決定。
如果他沒辦法讓少年隻渴求他一個人的愛。
那他就讓少年隻能擁有他一個人的愛。
輪椅慢慢轉動,紀韞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手機,打算聯係秘書,讓對方找找,a市郊區有沒有離紀家不遠,但又沒什麼人會靠近的特殊住宅。
休息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了。
紀韞抬眸看了一眼,“進。”
不知道是他的聲音不夠大,還是房門做了隔音的處理,在他說完那個“進”後,休息室的門仍在不斷被敲響。
紀韞控製著輪椅,過去打開了門。
站在門外的,是一道他熟悉到無法認錯的身影。
即便對方戴著口罩,戴著鴨舌帽,將臉遮擋得嚴嚴實實,但僅憑對方的身影,也足夠他認出對方是誰了。
紀韞眉心微擰,“你唔——”
口鼻驀然被白布捂住,話語被打斷,刺激性的甜味氣體鑽入鼻腔。
鴨舌帽那長長的帽簷陰影之下,露出了那雙彎起的,瞳孔縮緊,亢奮而渾濁的淺眸。
“哥,晚安。”
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紀韞的意識逐漸消失。
……
再次醒來,已經身處黑暗之中。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知道腦袋昏沉,意識仍舊有些模糊。
麻醉劑嗎……
她是從哪弄來的……
紀韞躺了一會後,意識才算是徹底清醒,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
耳邊響起一連串清脆的聲音。
堆積在枕邊的鎖鏈隨著他的起身而被拉起。
紀韞頓了一下。
黑暗中,他摸上了那緊扣在他脖頸上的鐵環,還有那不知延伸向何處的鎖鏈。
不止脖子上。
手腕上,腳踝上,都有。
“哥?你醒了?”
充滿驚喜的聲音在昏暗的房間中響起,紀韞轉過頭,這才發現房間裡還坐著另一個人。
冰冷的手穿過腰間,激起腰上一片細小的疙瘩,隻是那抱住他,一下貼上來的臉頰卻滾燙得厲害。
“哥,對不起,我第一次用還不熟練,麻醉劑好像用多了點。”
緊張雀躍的聲音緊貼著耳邊響起,那摟著他的手也像是要將他揉入身體般地用力。
紀韞甚至能感受到她胸口的血肉下,那顆心臟異常劇烈的跳動。
如果紀韞現在還不能明白這是個什麼情況,那他才是真的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