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冬去春來,嵇隱的腿終於徹底好了,唐今雖還日日接送他,卻也不敢再跟之前一樣有事沒事就惹得他炸毛一下了。
畢竟現在每次真把他惹惱了,跑不出三步遠,就被他抓著領子拖回去收拾……
收拾了幾次後唐今就老實了。
徹底老實了。
她真的不想坐在色香味俱全,光是聞聞味道就已經饞得人不停流哈喇子了的豐盛大餐麵前……卻隻能啃嵇隱扔給她冰冷麵饃饃。
當然,這份老實也隻是在家裡、在嵇隱麵前而已。
春天一來,唐今在花街上混得就愈發風生水起了。
除了落玉樓,其他相公館她也是時不時要去光顧一下的。不能隻揪通判一個人的小尾巴而忽略了其他官員嘛。唐今最會一碗水端平了。
不過她這樣“三心二意”的行為也招到了龜公的嗔怨。
可怨著怨著,他對唐今的感情還是越來越深了。
女人嘛。
有幾個不花心的……
何況唐今看其他相公的眼神多是憐惜、欣賞,對他們好,同他們尋歡作樂,可看向他們時,眼底又總是一片清明。
唯獨在看向他時,她的眼裡才會出現所有相公都渴望著的,那一個情字。
龜公醋她的風流,更欣喜得意於能得到她的這份特殊。
何況唐今暖著彆的相公,也沒忘了要哄他。
除了常去落玉樓看他外,唐今還會邀他出門郊遊爬山。
二三月的山花開得最好,每次出遊唐今都能哄得他心神搖曳,滿麵春紅。
就上一次唐今帶他去看桃花,險些被他在桃花林裡直接撲倒了,最後好不容易才逃出魔爪。
不過這也說明龜公確實是被她釣得死死的了,光天化日就……咳咳。
她近來有意無意打聽縣內官員們的事,龜公也沒有起疑,把一些官員的隱私都當作趣事說與她說了。
隻有在直接提到通判齊勝的時候,龜公才會麵色稍僵,不自然避開這個話題。
還是得繼續努力啊……
不過龜公對齊勝之事反應特彆敏感,問多了他多半會起疑。有什麼辦法能讓他主動提起齊勝呢……
從龜公和齊勝間那不尋常的相好關係入手?
對哦。
她現在也算龜公的相好了,這同時有兩個相好的……她不得假裝吃醋質問一下啊?
很好。
這個辦法很合理。
隻是唐今還沒找到吃醋的合適時機,就先有另一枚重磅炸彈朝她扔了過來。
這炸彈是嵇隱扔給她的。
“噗、咳咳,咳——”唐今一口米飯直接嗆到了,好一會緩過氣來,不敢置信地看向嵇隱,“阿兄你說什麼?龜公他——他有什麼?”
嵇隱皺眉幫她拍著背,看著她這副狼狽震驚的模樣又不免冷嗬了一聲,“妻主。我說,龜公是有妻主的。”
“你日日這般與他廝混,小心被他妻主打上門來。”
唐今瞪大了眼睛,自動忽略了他後邊那句,“……阿兄你莫不是在誆我吧?龜公有妻主?龜公?也沒人跟我說過這事啊……”
“你不也沒跟他說過你不叫‘李四’?”
嵇隱一把奪過她手裡的碗筷,端著盤子回廚房去了。
唐今還處在震驚的狀態裡,呆了一會,拿上剩下的碟子追上他,“可是,相公小仆也不曾說過……”
就樓裡相公僮仆目前對龜公恨得牙癢癢的狀態,要是知道他有妻主,肯定第一時間就會過來跟她說的。
龜公有相好這事,樓裡都已經有不下五個人跑過來跟她說了。
但是妻主這事,確實沒人跟她說啊?
“阿兄……阿兄你彆洗碗了,”唐今直接把他手從盆裡抓出來,皺眉認真看著他,“此事對我十分重要,阿兄,你當真不是在誆我?”
嵇隱麵色微僵,試著抽回手卻也抽不回,還被她逼得靠上了灶台沒處再躲……
沒辦法了,嵇隱隻能張口,“我也是偶然得知。”
嵇隱把之前龜公跟他說漏嘴,說自己有個妻主的事說了,還說了龜公手裡有一幅他妻主的小像。
唐今擰著眉頭,“或是……亡妻?”
嵇隱覺得不像。
他見過幾次龜公穿著豔麗,滿麵春風地出門去見什麼人。
而回來後龜公的神態,與談及他那位妻主時的神態是極其相似的。
像是高興,但又不完全高興,在歡喜之中摻雜了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與惆悵……莫名叫人覺得傷感。
嵇隱想說什麼,視線一抬起又停頓在了唐今緊皺的眉頭上。
……他跟她說這些做什麼。
嵇隱抿唇,推開她,回去繼續洗碗。
……都怪她。
吃飯就吃飯,突然跟他提什麼桃花林。
她約龜公去城外賞桃花,與龜公在桃花林中……的事,整個落玉樓裡的人都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