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的長安城銀裝素裹,琉璃瓦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白雪,在冬日的暖陽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東宮,麗正殿。
地爐燒的滾燙,將殿內烘烤的溫暖如春,但太子李健的臉色卻陰沉得如同外麵的積雪。
他那雙細長的眸子裡,早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取而代之的是與年齡極不相符的陰鷙與深沉。
“又生了一個兒子?”
李健手裡捏著一隻精致的白玉茶盞,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父皇對杜氏,當真是寵愛有加!這已經是她生下的第四個皇子了吧?”
坐在下首的,是他的心腹智囊團,太子少詹事元載、太子詹事陳玄禮、左庶子周皓,以及他的堂兄李豫。
元載輕輕捋了捋胡須,沉聲道:“殿下,消息確鑿,就在昨日午後,杜德妃誕下一名男嬰。
如今杜妃膝下已有六郎、九郎、十一郎,再加上這一位,她便是擁有四位皇子的嬪妃,這份恩寵,放眼後宮,無人能及。”
李豫皺了皺眉,低聲道:“杜妃多子,對咱們未必是好事!”
李健捏著下巴沉吟:“若是杜妃借著這股勢頭登上了皇後之位,那她所出的這四個兒子,便全都成了嫡子!
孤雖居東宮,但卻危如累卵,到時候這太子之位,怕是又要起波瀾了!”
一旦杜芳菲封後,她的兒子就有了法理上的第一繼承權,哪怕李健現在是太子,也會變得岌岌可危。
“殿下不必過慮。”
元載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壓低聲音道,“此一時,彼一時。此前我們暗中支持杜妃,是為了利用她牽製崔妃,不讓崔氏獨大。畢竟崔妃支持者眾多,崔星彩又深得聖心,若無杜妃製衡,崔氏早已入主中宮。”
“但現在嘛……”
元載話鋒一轉,語氣森然,“杜妃勢大,甚至蓋過了崔氏。若是再讓她進一步,那便是養虎為患。殿下,咱們的策略,該變一變了。”
李健看向元載,目光灼灼:“公輔的意思是?”
“最好的局麵,便是後位懸空。”元載斬釘截鐵地說道,“誰當皇後,對殿下都是威脅,咱們得把杜妃這把火給它滅了!”
陳玄禮和周皓對視一眼,齊齊點頭:“公輔所言極是。”
李健沉思片刻,緩緩點頭,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不錯,孤要的是一個平衡的後宮,而不是一個強勢的皇後人選。
既然杜氏登上後位的機會增大,我們就必須予以打擊,保持局勢平衡。
公輔,你立刻去一趟崇仁坊麵見韋堅。告訴他,風向變了!”
“臣遵命!”
元載躬身領命。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
崇仁坊,韋府。
工部尚書韋堅正在書房內臨摹字帖,聽聞元載來訪,立刻讓人請了進來。
兩人分賓主落座,屏退左右,元載開門見山地轉達了太子的意思。
韋堅聽罷,擱下手中的狼毫筆,臉上露出一絲老謀深算的笑容:“太子殿下果然長大了,懂得審時度勢。本官也正有此意。”
他站起身,負手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雪景,緩緩道:“杜希望此人,行伍出身,雖然這兩年靠著軍功爬到了兵部尚書的位置,但他畢竟根基太淺。他以為在朝中有些人脈,殊不知,那些人之所以捧他,全是看在我的麵子上。”
元載恭維道:“韋尚書在朝中經營多年,門生故吏遍布六部,杜希望不過是一介武夫,哪裡懂得這官場上的彎彎繞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