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亞偉不說話，喬岩繼續道：“書記，劉衛璋在臨江縣橫行霸道，大肆斂財，充當保護傘，收取保護費，我不是不知道，公安局屬於雙重領導，人事權在市局，他又是市管乾部，即便有什麼，那也該市紀委調查，縣紀委沒有權限，我總不能越級辦案吧。”
“梁紅常委進駐臨江縣以後，關於他的舉報信多如雪片，她確實詢問過我的意見，我沒有表態，因為管不了夠不住。劉衛璋得知在調查他時，四處尋找關係，還試圖賄賂梁常委。”
“我想，這些事劉春江書記是知情的，現在他敢脅迫您通過掃黑除惡渠道保護劉衛璋，這是在拉您下水啊。如果省紀委馬書記知道了，他會作何感想，政法係統就這麼膽大嗎，利用公權公然袒護自己人。那他們在害怕什麼，隻有兩種可能，怕劉衛璋把他們拉下水。”
喬岩這麼一說，張亞偉似乎醒悟過來，看了看喬岩，從茶幾上拿起煙默默抽著。
張亞偉不說話，喬岩接著往下說：“至於西寺村肖國強，前有他小舅子馬良飛被抓，後有巡視組進駐專項巡察，前兩天的反饋意見您也聽到了，侵占村集體資產，侵害村民利益，這已經是在釋放信號，準備動手對其采取行動。”
“我以為省紀委會層層轉下來交給縣紀委辦理，畢竟是個村乾部，但直接帶走了。記得您前段時間在大會上說過，省裡安排紀委填補金融案的窟窿，說明肖國強所涉金額巨大，能幫他們完成不少任務。”
“再說段昆寶，春江書記那天在您辦公室將其定性為黑惡勢力，本身就莫名其妙，隻能說明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前陣子您問我星海集團和昆寶集團是怎麼回事，他們盯上了昆寶集團這塊肥肉，要向福盛集團變成錢袋子，我作為縣委書記，能容忍他們這麼做嗎？”
“我的力量很弱小，不足以與勢力集團對抗，隻能出此下策暫時先保下段昆寶，保住昆寶集團，我不能成為曆史罪人。”
“說到此，有些人在您眼皮子地下為非作歹，您仔細想一想，福盛煤礦事故一定是天災嗎？魏大龍進去了，福盛集團收購了，順帶還把宏圖集團也拿下了，難道這些都是巧合嗎？何嘗不是一起精心謀劃的人禍。”
“回到今晚的事情上，泄密一說根本站不住腳。因為名單上的人，不止我們幾個知道，段昆寶比我還早知道他被盯上了，他是怎麼知道的，還不是內部人說出去的。”
“至於省紀委那邊，既然盯上了劉衛璋，肯定會派人暗中監視，萬一跑了呢。他們有他們的信息渠道，根本不需要泄密。今晚行動撞車，也不是巧合，隻是得知情況後火速下來攔截罷了。”
“書記，金融案遠遠沒有結束，他比掃黑除惡更惡劣，幾十個億蒸發了，省裡一定會深挖細查，何況是林書記親自批示的。這兩項工作是兩個工作，不能混為一談。如果強行摻和，會被紀委盯上的。”
“就劉衛璋事件，馬書記肯定會過問。公安局前段時間查了他的人，這件事雖然沒傳出去，但影響很惡劣，否則不會盯上劉衛璋，或許還盯得其他人。”
“書記，來景陽以後，我一直兢兢業業，埋頭苦乾，對您從來沒有二心，改革成果不與您搶功，韓國之行是市委主導的，旅遊節活動主辦單位就是市委，您說，我這麼做是圖了什麼，不就是讓您在換屆時多一點政績嘛。”
“我可以向您發誓，不管什麼活動什麼事情都沒有私心，而至於掃黑除惡行動，有沒有人泄私憤就不得而知了。”
喬岩細細講完，張亞偉陷入了深思，良久平靜地道：“你是說，今晚抓捕的37個人裡，有人夾帶私貨？”
喬岩壯著膽子道：“這個……我不敢確定，但是他們利用您是事實。”
張亞偉突然冷笑起來，拍著沙發道：“好，好，好哇！行，你先去吧。”
喬岩臨走時道：“書記，我覺得您儘快見見馬鐵剛書記，不要讓誤會越來越深。”說完，打開門離去。
回到辦公室，喬岩關上門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腦海裡浮現著張亞偉今晚說的話，如尖刺紮在心口上。尤其說他嶽父的那些話，典型的機會主義者。
張亞偉提拔不一定能幫上忙，但隻要把這些話告訴屈建軍，他的政治生涯就此結束了。
有人敲門。喬岩嗯了一聲，何小華推門進來看到漆黑一片，摸索著打開燈道：“部長，您的手機。”
喬岩接過來道：“散會了？”
“嗯，散了，都走了。”
“張書記呢？”
“他還在辦公室，從你走後就沒出來，沒事吧？”
喬岩坐起來搖搖頭道：“沒事，謝謝你了啊，早點休息吧，我也回家了。”
何小華道：“客氣，早點回吧，有什麼情況我再向您彙報。”
喬岩從大樓出來上了車，本打算回家，但又不想讓高梵看到他的樣子，疲憊地道：“回臨江縣。”
回到宿舍洗了個澡，剛躺在沙發上，王雅來了電話。
“喂，睡了嗎？”
“沒，剛回來。”
“哦，我聽說梁常委帶著人下去抓人了，遇到點阻力？”
喬岩淡淡地道：“你聽誰說的，沒有，一切順利。”
“是嗎，已經傳開了，是你們當地公安局和紀委對抗搶人，你們公安局局長挺牛的啊，幾次三番敢和我們作對。上次查賭博的事，馬書記在大會上大發雷霆，把你們紀委書記王春雷罵了個狗血噴頭，看似在罵自己人，實則在罵那些不長眼的。”
“今晚又發生了這檔子事，你們局長估計乾不成了。不出意外，就要順著你們縣局長這條線往深裡挖，梁常委最擅長辦這種案子，栽在她手裡算是倒黴。”
喬岩不想談論這些，問道：“你的案子辦完了？”
王雅道：“接近尾聲了，審理室正在審查，結束後就可以移交檢察院了。涉案資金超過八百萬，檢察院提議量刑十二年零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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