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梵對其他人漠不關心，眼裡隻有喬岩，道：“見了就行了，你要有什麼不方便說的，直接和屈叔說，讓他轉告。喬岩，你現在不用像之前那樣拚命了，能乾多少是多少，把攤子守住就行，不想乾了過兩年再跳出來。老爺子雖然退休了，辦你的事輕而易舉。或者說不用動用他的資源，我也能搞定。”
喬岩明白高梵的意思，道：“小梵，你應該了解我，天生的勞碌命，真要讓我躺平，自己都過不去。這兩天，我反複思考了下為什麼來華同，初淺認知是協助王省長將來推動華同改革改製，更深層次的是利益集團的再分配和分割。”
“說實話，我壓力很大，尤其看了你製定的改革方案後，感覺無從下手。先等等吧，等新書記上台後或許有新的指示精神，到時候再動手也不遲。”
喬岩粗略翻看了下高梵他們製定的改革方案，非常不錯，如果照此執行下來，華同集團的收入實現翻番不是不可能，甚至可能出現幾何倍的增長。但他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把華同集團當成了企業去改製。
華同是國企不假，但運行的底層邏輯還是行政的那一套。管理體製依舊是金字塔結構，領導層的管理思維也是體製內的模式，不光是華同，大部分國企都是如此。想要打破原有規則，重塑運行機製，甭說喬岩，就是省委書記親自推動，未必能推行下去。畢竟，牽扯的利益太多了。
最直觀的，有將近一半的人下崗失業，這部分人該何去何從。一下子放到社會上，很有可能引起動蕩。
作為國企，盈利毫無疑問是主業，還承擔著諸多社會責任。需要創造更多的就業崗位，來緩解就業壓力，轉移剩餘勞動力，同時也是吸引人才、留住人才的重要平台。
頂層管理者的思維和視角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他們算的是大賬，而不是一個企業的小賬。吸引一個畢業生到華同入職，按月工資一萬元計算，到退休能領五百多萬。可他要結婚生子，買房買車，看病上學，購物消費，大部分費用又回流到資金池。政府再用回流的資金投資市政建設，提供優質服務，創造更多的機會。
所以，看似是一個不起眼的崗位，卻能讓整個城市良性健康運轉。就業失衡時，政府便會親自下場，創造臨時工、合同工、公益性崗位、第三方購買服務等來緩解就業壓力，以極少的資金即可撬動市場短暫的回彈。
於華同內部而言，為什麼會變得如此臃腫，是一部分元老級的職工長久以來編織的龐大關係網。哪個領導不往進塞幾個人，到不了總部，先去二級或三級公司不起眼的崗位，然後慢慢再往上走。倘若切割利益，這些人絕對會站出來公然反對。
各種因素疊加起來，喬岩不會貿然行動，沒有十足把握之前依舊保持現狀。他不可能為了彆人的利益，搭上自己的前途和命運。實在乾不下去，大不了免職。他這把“利劍”，也不是萬能的。
尤其是現在，已結婚有子，不能像之前沒有顧慮，橫衝直撞。人一旦有了顧慮，膽子會越小。何況有前車之鑒，任何人的承諾都不如靠自己。
高梵寬慰道：“彆給自己太大壓力，如果覺得乾不下去，咱就彆乾。喬岩，對我而言，肯定會不遺餘力支持你的事業，但也要注重生活質量，不要把自己繃得太緊。”
喬岩微微一笑道：“隻要看到你，再多的憂愁和煩惱都沒了，放心吧，我會自我調節的。”
倆人聊了將近一個小時才依依不舍掛斷視頻。喬岩抱著一大堆資料專心致誌閱讀著，不知不覺睡著了，等醒來時已是天亮。
今天依舊是調研。除去華誠煤焦、華信能源、華遠製造外，剩餘的華係企業全部在夏州市，喬岩計劃一天內全部走完。他這次就是走馬觀花看一遍，隨後再騰出時間一家一家詳細調研。
先是來到位於溪華區的華西製藥公司，該公司主要以生產西成藥為主，兩千多職工已經達到大型企業標準。生產總值和營銷收入雖不及能源企業，但利潤相當可觀。
緊接著又來到華鼎地產公司和華亞建築公司，喬岩以為這兩家公司性質相同，調研後得知各有側重，不過也有重疊的地方。華鼎地產側重於地產開發，在全省各地都有項目，夏州市就承建了十幾個樓盤，還有寫字樓和商超。
而華亞建築側重於路橋，市政道路，橋梁建設，高速國道，大型基建等等。不光在省內拿工程，還到全國各地甚至國外參與建設。
接下來的華龍國際公司，主要負責海外業務，在中亞、非洲和東南亞有能源產業，並向全球各地運輸能源貨物。
華彙文旅公司，是在天成文旅公司基礎上組建而成，旗下涉及酒店、餐飲、文旅等，在夏州市有三家酒店，上海、三亞、蘇州有連鎖酒店，還參股投資了好幾個文旅產業項目。
調研完華係八子企業，不得不感歎華同的龐大，如同巨無霸的存在。隨便拎出一個，都是體量巨大、盈利可觀的企業。感覺管理其中任何一個公司都費勁，更彆說這麼多了，這還不包括同係企業。
同係企業總體比華係體量小，以煤、錳、鋁等能源企業居多，分散在全省各地。這些企業雖小，但公司的一半利潤靠他們來支撐。
比起地方的工作，企業相對單純單一，但要管理運營好，對於喬岩來說是巨大的挑戰。這就好比打仗，之前率領的是地方武裝，不需要到一線衝鋒陷陣，守好一畝三分地即可。而現在，省裡把一支加強師交給他，不僅要到一線比拚火力，還要保證前線的物資保障。
喬岩第一次感到“本領恐慌”，當務之急是要惡補經濟學方麵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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