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喬岩找到邢亞川的號碼撥了過去。響了七八聲，對方才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聽著亂糟糟的，喬岩小心翼翼問道：“邢司令員，不打擾您吧？”
“沒事，你說吧。”
喬岩立馬道：“是這樣的，華同集團在順寧市有企業，我已經安排馬毅哲總經理到駐地企業調度指揮，目前正在集結隊伍，籌集救援物資，如果需要，華同集團責無旁貸，全權聽從於指揮部指揮，與當地政府一道，參與抗險救災工作。”
聽到此，邢亞川很是欣慰，沒想到喬岩還能想到這個層麵，道：“順寧市的情況確實比較嚴峻，目前正在轉移群眾，必要時要進行淹田泄洪。我已經調集了附近部隊的兩個團過來了，你們企業願意主動參與，當然是好事。這樣吧，我和任炳卿省長溝通一下，需要時再征集調動你們的資源。”
喬岩提高聲音，鏗鏘有力道：“好的，邢司令員，我們目前全員在崗待命，隨時等待前線的調度指揮。”
“很好，先這樣。”
與邢亞川通話結束後，喬岩琢磨了許久又鼓起勇氣撥通王青峰的電話，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王青峰沉默片刻道：“我現在還在前往雲清市的路上，你有這個意識是好事，但不能本末倒置。先保證你們企業的安全，再考慮參與地方救援。彆這邊在救援，結果你們那邊又出事了，明白我的意思嗎？”
喬岩點頭道：“明白，王省長，請您放心，不給省裡添亂。”
“沉住氣，穩住神，不發聲不對，太靠前也不對，尤其處在這個節骨眼上，你要把握好分寸。”
一語點醒夢中人，喬岩意識到自己有些太靠前冒進了，這就是缺乏經驗沉不住氣的表現。另外，他站不到王青峰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審視全局。
王青峰的潛台詞是，管好自己就行了，發發聲做做樣子可以，沒有接到通知以前沒必要太靠前。
冷靜思考後，喬岩覺得他的做法沒有錯。現在領導都忙著防汛救災，暫時想不起他們來。如果這時候不積極主動，等事情過後就該秋後算賬了。指責你們企業有沒有社會責任意識，需要你們的時候在哪。
杜曉偉一直在旁邊聽著，基本對喬岩的做法有所判斷。道：“書記，我覺得王省長提醒得對，太靠前未必是好事。就比如捐款，華同捐了其他公司怎麼辦，有種倒逼著他們也要參與捐贈。不如再等等，興許國資委就組織國企捐款了。”
喬岩隨即道：“其他公司捐不捐我不管，但華同必須帶頭。再說了，又不是全捐，隻是向所在駐地適量捐贈。可以是錢，也可以是物資。關鍵時刻，國企不應該站出來慷慨解囊嗎。”
杜曉偉還是有些不理解，喬岩關上門道：“曉偉，你知道我現在的處境嗎，非常艱難。如果林書記還在，一切都好說。可現在是黃省長主持全麵工作。我和他之間沒有恩怨，幾乎沒怎麼接觸過，但總覺得隔了一層什麼。當年我到雄關縣任職時，他提出了反對意見。”
“王省長可以低調，但我不能，該站出來就得站出來，以防彆人給我上眼藥水。我進步這麼快，眼紅的人多了去了，但凡有人遞一句話，吃不消啊。”
“當然了，王省長提醒我把握好分寸，這個提醒得對。可就是這個分寸，最難把握。一分錢不捐，保持沉默不發聲，該說你沒有社會責任，缺乏政治意識。要是捐少了，說你摳門，在大是大非麵前看不清形勢。要是捐多了，又有人說你不拿國家的錢不當回事，到處撒錢。你說，怎麼個平衡法？”
杜曉偉撓了撓頭，蹙眉道：“如此說來，確實不好把控啊。”
喬岩歎了口氣道：“人言可畏，人心可畏。要是盼你不好的人，怎樣做都是你的錯。不指望黃省長表揚我，把我忘記才好了。領導的心似海，可怎麼知道他會不會惦記我，真要盯上我了，怎麼都逃不脫的。”
杜曉偉理解了喬岩的苦衷，道：“書記，現在才感知到你有多難，而且感覺越往上走越……”
喬岩掐滅煙淡淡地道：“政治不是普通人玩的，普通人玩不起也玩不明白，像咱們這種草根出身的成長起來的乾部，在政治世家麵前如同小學生，沒有鬥的資本，也玩不過他們。難道就妥協嗎，決不能！”
“現在應該知道為什麼讓你去省政府辦了吧。跟著我你有依靠，可我這棵小樹還風雨飄搖，不知何時就吹倒了。走出去，去尋找更茂密的大樹，咱們將來也好彼此依存。和政治世家單挑挑不過，但要是抱團了，孰輸孰贏那就不一定了。”
杜曉偉點頭道：“書記，我知道了，謝謝你的賞識和栽培，等我到了政府辦，會好好表現的。”
喬岩看著他，道：“曉偉，你有很多優點，但也有缺點和不足。人無完人，我也一樣。其實咱倆有共同的缺點，就是心不夠狠，做事不那麼決絕。不像彆人，為了自身利益可以不擇手段。什麼親情友情，在個人利益麵前一文不值。我們做不到，說明還是心存良善的。”
“說不好聽的，我們連政客都算不上，談何和彆人競爭鬥爭。尤其是我，跑得太快，還不等沉澱就換了平台和賽道，導致的結果是人脈缺乏根基，關鍵時刻沒有可用之人。”
“你到了省政府辦，儘可能地接觸一把手。如果王省長願意把你留在身邊那最好，可他有他的顧慮，因為當前的形勢並不明朗。我有種強烈的預感，王省長這次怕是爬不上去。”
杜曉偉驚愕，道：“不是已經民主推薦了嗎？”
喬岩哼笑道：“推薦了不一定用，這不常事嘛。再說了，又沒推薦他上省長，敢肯定就是他嗎？記住，高人背後還有高人，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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