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否則便是不忠。”司徒文伏地叩首。“不過,老臣身居宰輔,國家危難之際,又豈可駕鶴西去。
陛下,祖訓如天,為大周立世之根本。
天子執衡,不偏不倚,以法為綱,以禮為範,不以功高而枉法,不以親疏而亂政。
若因韓忠之功而偏袒韓英,是棄祖訓於不顧。祖訓若廢,朝廷根基動搖。
便是九泉之下,陛下何以麵對列祖列宗?何以麵對大周的曆代先帝?”
“又是國法、朝製,又是國禮、祖訓!想拿這個來壓朕?你在期待什麼?”隆聖帝餘光掃了眼韓忠,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意味。差不多了,再下去就過了……
司徒文微微搖頭,目光直視紀淩:“朝製森嚴,凡涉命案,皆有常例。若因韓忠之功而廢常例,日後何以令眾臣信服?
且國禮有雲,皇室之尊,高於一切。公主之死,若輕饒韓英,是為褻瀆國禮,令皇室蒙羞。
祖訓亦誡,天子守公正,無偏無私。陛下若袒護韓英,是違祖訓也。
老臣所言,可有偏頗?老臣說言,可是信口雌黃?
至於期待?老臣隻盼大周昌盛,如此便是心中唯願。”
此話一出,隆聖帝一腳將禦案踹翻。他滿麵怒容,來回踱步。許久過後,也未曾再言。
但見此狀,蕭如諱當即補刀。“大仲宰所言老臣附議。”
事態的走向似乎有了結果,群臣眼看皇帝就快頂不住壓力,趕忙齊齊跪地。“臣請陛下納諫,賜死韓英。”
“臣等請陛下賜死韓英!”
“臣附議!”
“陛下,老臣附議。”
“大都督?”張嶽心神蕩漾,正欲開口求情,卻被韓忠死死攔住。
許定山亦是眉頭緊鎖,他側目看了眼趙闊,見對方沒有表態,卻也退回了原位。
幾息之後,韓忠緩步出列,蒼老的麵容上似乎帶著八分失意。“陛下,老臣禦下無方,以致公主身故。
老臣有罪,陛下當秉公辦理,老臣斷無怨言。”言罷,韓忠整理好官袍,緩緩跪俯於地。“陛下聖明,老臣年邁,先請告退。”
“韓忠……”隆聖帝正欲開口,卻見對方起身朝向殿外走去。
“大都督?先請留步?”
“韓公留步!”
“大都督留步?”
聞言,韓忠黯然回首,稍稍搖頭,卻又徑直離開了大殿。
殿內群臣竊竊私語,議論紛紛!卻無人看見皇帝與韓忠暗暗對上一個眼神。
直到韓忠身影完全消失在天政殿外,隆聖帝故作壓抑,幾息之後,他陰沉至極的開口說道:“傳朕旨意:
今有韓英,身為駙馬,失護之責,致公主於府中自縊,此乃人神共憤之惡行。
其罪於國法不容,於朝製相悖,於國禮相悖,於祖訓有悖。
朕以公正為懷,秉持國法之嚴、朝製之序、國禮之尊、祖訓之重……今賜韓英淩遲,由內衛親辦,以正國法,以安民心,以慰公主在天之靈。”
此話一出,殿內當即炸開了鍋。
文黨一個個暗自竊喜,武派卻是一個個垂頭喪氣。
既然要對元武開戰,此時賜死韓英,韓忠會作何選擇?還會儘心竭力去維護社稷之安?去為大周征戰天下?
便在此時,蕭如諱當即叩首。“吾皇聖明,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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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其派朝臣趕忙隨聲附和。“陛下聖明!萬歲萬萬歲!”
司徒文微微抬首,心中卻是有些不安。
多番爭論,幾乎將皇帝逼到了死角。事情辦明明到了,但為何總覺得心神不寧?
韓忠走時的模樣看似落寞,卻未做任何辯駁。韓府的嫡子可隻有一個,除了他,韓布又會作何感想?
無論如何,結果起碼是自己想要的。司徒文深吸一口氣,隨之叩首施禮。“陛下英明決斷,實乃我朝之幸,天下之幸矣。”
話音剛落,隆聖帝朝著劉辟送去一個眼神。
劉辟心領神會,當即拂塵一揮,高聲吆喝道:“奉天承運皇帝,
詔曰:今我大周秉承天道,決意興師動眾,出兵討逆。
特此以至國書,元帝親啟:
汝之惡行,天怒人怨。
賊首狼子野心,屢犯大梁邊境,燒殺擄掠,無惡不作,竟妄圖鯨吞天下,實乃蚍蜉撼樹。
今吾大周已整軍備戰,精銳之師枕戈待旦。吾國雄兵,攜天怒之威,不日將與汝國一決雌雄。
吾至上下一心,軍民同憤,誓要掃清蠅鼠,還天下太平。
賊君但見,若有膽,當沐浴淨首,與吾大周戰場相見,會獵康州。
大周皇帝親書。
景平十五年十月初九。”
賜死韓英的聖旨剛剛才下,群臣尚未回神,此戰書卻如驚雷炸響,天政大殿瞬間被驚惶與嘈雜填滿。
午後的日輝透過窗欞灑在眾人身上,凝重而壓抑的氣息蕩漾在殿內。
在場的一眾朝臣的表情複雜,或是滿臉錯愕,或是嘴巴微張,或是小聲低語,或是暗暗皺眉。
司徒文微微前傾,臉上露出罕見的凝重。而一旁的蕭如諱更是握緊笏板,眼中帶著幾分疑惑。
隆聖帝玩真的?調兵也就算了,打不打得起來,怎麼打,還是兩說。
這戰書一下,那就意味著全麵與元武開戰。他哪來的底氣?
歐陽正奇新敗,朝內才剛剛增兵,真要舍弱擊強,與元武會獵康州?
瘋了,全瘋了。
看著台下眾人複雜的表情,隆聖帝嘴角微微上揚,隨之拂袖而去。“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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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字大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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