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應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從袖間緩緩掏出那份軍報。“賢弟,你還是瞧瞧這個再出言也行。
涼州局勢可謂風雲突變呐!寧毅在陽平郡外大敗,不光損兵折將,連帶著黑龍騎也深陷險地。
本以為明年春來大周才會動手,沒想到莫老親自坐鎮元東,一反防守之態,將賀州營打得潰不成軍。
那場麵,嘖嘖!恐怕是慘不忍睹啊。
魏冉本想救援,卻沒趕上,連帶著韓中也沒能及時布防。
不知賢弟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接過軍報,徐平快速掃過上麵的內容,心中驟然一震。
幾息之後,他麵上依舊維持著鎮定,輕描淡寫的將軍報放在桌上。“不過如此!和徐某當初在析津的艱難比起來,這又算得了什麼?
勝敗乃兵家常事!不過是些許小小挫折罷了。有何可說?
國公爺以為韓都督是泥捏的不成?”話雖如此,徐平的指尖卻不自覺的在桌沿輕輕敲擊,連帶著思緒也有些混亂。
顧應痕何其精明,自然沒有錯過這些細微動作。即便如此,他卻也不點破,隻是意味深長的笑道:“賢弟這話倒是灑脫,可涼州這一敗,怕是沒那麼簡單吧?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有些謀劃,賢弟怕是得重新斟酌了。”
狗日的莫無涯,都隱退二十餘年了,他特麼抽什麼瘋?徐平微微挑眉,正正迎上顧應痕的目光,語氣也是毫不示弱。“國公這話是怕了?徐某一路走來,倒也見過不少風浪……
當初蘇北石數十萬大軍兵臨城下,一點小小變故,無傷大雅。”
“哦?賢弟倒是自信得很。”顧應痕雙手抱胸,眼神中帶著幾分戲謔。“賢弟啊,寧毅與你父王同氣連枝,如今他新敗,靖北王府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吧。”
徐平嘴角微揚,依舊談笑風生。“大周若是那麼不堪一擊,列國早已分而食之。
某雖不才,既然與國公攜手,那便是一條船上的人。倒是有些人,表麵上嘛稱兄道弟,背地裡卻暗懷鬼胎。
與其關心我靖北王府?嗬嗬!國公還是想想怎麼給徐某搭這個台階吧?”
徐平毫不避諱的回視顧應痕,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彙,似有火花迸濺。
幾息之後,顧應痕率先側目。“好了好了,咱們也彆在這互相猜忌。”言罷,他擺了擺手,神色恢複如常。“賢弟莫要再虛張聲勢,都是聰明人,何必玩這套?
台階呢,愚兄肯定會幫你搭!想要讓人割肉!如今的你還做不到。”
“這麼說來……”
“聽愚兄說完嘛!”徐平剛剛出聲,顧應痕卻一言打斷。“依愚兄看,要想把小皇帝合理的拉下台,必須先除掉周信和孫振嶽。
此二人在朝堂上處處掣肘,我等想要更進一步,恐怕不易。”
“簡直荒唐!”徐平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鄙視。“吳青峰在梁北屢屢受挫,你依舊在保存實力,玩什麼攘外先安內?
寧州軍本可兵出梨山,在虎威以西牽製慕容烈的中軍主力。你倒好,放著十餘萬大軍徘徊不進,如今還想除掉孫振嶽,簡直鼠目寸光。”
聽聞此言,顧應痕卻也不惱。他微微眯起眼睛,繼而又搖頭一歎。“賢弟,你有所誤會了。
季書同態度不明,愚兄這寧州軍若是離京太遠,一旦奉天有變,城防衛和禁軍絕非岩台大營的對手。
至於梁北的戰局,你放寬心。吳青峰不會那麼容易就敗了,否則,他也無法與慕容烈鬥這幾十年之久。”
果然如此……徐平低頭垂目,直勾勾的盯著腳下的泥土。陸錚的所有設想都已悉數證實,而涼州偏偏在這個時候傳來敗報。殺千刀的寧毅,真是耗子扛槍,窩裡橫,簡直不堪大用!
念及此處,徐平輕咳幾聲。不把寧州軍弄去虎威,自己在奉天永遠都是馬螻,還是得在顧秋嬋那裡找機會……
見之神色變換,顧應痕輕撫須髯。“賢弟有什麼話,何不直言?”
“既然國公開口,徐某自然也不會藏著掖著。”說著,徐平負手踱步於屋內。“如今的南安消停了不少,短期內甘州與嶽州當無較大摩擦。
依徐某之見,即便吳青峰能守,那也是死守,長此以往,非明智之舉。
更何況,國公若不儘快奪回陳州,何來的軍威與民望?”
“賢弟的意思……”顧應痕臉色微變,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你想調兵入內關?太心急了吧!”
”用寧州軍來提防岩台大營,國公不覺得太過奢侈嗎?調撥給徐某的三萬新兵我會送去雍城,再從鎮南軍調集兩萬精銳駐紮在紫萍以北。
若是城防衛與禁軍敵不過岩台大營,加上徐某手中的鎮南軍即可。”話剛說完,徐平卻又趕忙推翻。“還是不行……
飛雲關尚在薛毅的手中,刑諸所部也在其中。此二人驍勇善戰,若是我部精銳調離嶽州,恐怕得不償失。”
聽聞此言,顧應痕沉思許久。徐平的心思他大體能猜到一二,但寧州軍長期駐紮在奉天城外的確不是辦法。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且不說糧餉與軍費所耗甚高,便是北部的戰局也的確不容久拖。
思來想去,顧應痕揉了揉眉心。“薛毅不會輕易離開飛雲,否則便會給玉螭的周軍以可乘之機。
賢弟啊,為兄給你個好台階如何!”
“哦?”徐平微微側目。“願聞其詳?”
“愚兄會從京衛營抽走一部分兵力,你可調兵前往奉天城外二百裡駐紮。嗬嗬!營房雖小,倒也是五臟俱全。”言罷,顧應痕拍了拍手掌。“來人!”
“且慢!”徐平突然抬手。“這京衛營不過八千建製,如何能駐紮兩萬鎮南軍?
國公這般提防,非合作的誠意吧?”
“嗬嗬嗬!沒有八千,隻能給賢弟四千人的盤子。”說著,顧應痕拍了拍徐平的肩膀。“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愚兄雖有提防,賢弟的小心思也不在少數啊!彼此彼此罷了!”
“……”老狗!你特麼真該死啊!徐平心中一陣腹誹,麵上卻是平淡如水。“徐某要的隻是梁東,這九五大位,國公不看重,徐某倒也無所謂……”
“哎!”聽聞此言,顧應痕卻是輕描淡寫的回道:“愚兄可是為國為民啊!什麼皇權富貴,看得真沒那麼重!”
“國公這麼說就沒意思了!”
“賢弟啊,你看你又……”
“徐某可是當著滿朝文武發過誓的,國公爺忘了嗎?”徐平是臉上笑嘻嘻,心裡嗎賣批!顧老狗還真是老奸巨猾。
此話一出,顧應痕眉頭一皺。他仔細考慮許久之後,方才開口應聲。“一萬!賢弟啊,你要是再過多言,愚兄可就要懷疑你沒安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