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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王府裡一片忙碌。
老高帶著一眾工匠日夜趕工,不過幾天時間馬車的框架便已基本成型。
徐平每日陪著薛若薇,要麼給她講些故事解悶,要麼抱著承嶽讓她逗弄,偶爾處理些雜務也都在臥房外間,生怕吵著對方。
出發的前夜,薛若薇精神好了許多,已經能靠在軟榻上繡起承嶽的繈褓。
正在此時,徐平坐在一旁讀書,看著她指尖的銀針穿梭,忽然開口說道:“明日咱們過城門,陛下可能會來送行……”
聽聞此言,薛若薇的針頓了頓。“那我要不要……”
“不用,你在馬車裡歇著就好。”徐平放下書卷,為對方拉緊衣袍。“有些事雖然無法決定對錯,但你畢竟入了靖北王府,陛下自是心胸開闊,斷然不會介意的。”
“父親他……罷了……”薛若薇點點頭,繼續做起刺繡。“咱們要去嶽州,五公主那兒……”
“月華宮那邊,我已讓人送了辭行信。”徐平開口打斷了她,語氣很是平靜。“已經過去了的事,你也彆胡思亂想。眼下,虎威關才是重中之重,沒時間再京城過多逗留。”
“……”薛若薇沒再說話,隻是手中的針腳密了些。窗外的海棠花被風吹落幾朵,緩緩飄落在窗台之上。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巨大的馬車已停在府門外候著。
即便沒有過多裝飾,這輛楠木金根馬車依舊氣派。車身雕著並蒂蓮紋,車輪裹著厚厚的膠皮,連車軸都外包著錦緞。
徐平小心翼翼將薛若薇扶進車廂,裡麵已被分隔成兩間,內間的軟榻鋪著白狐皮,榻邊的小案幾上擺著她常用的茶具,甚至還有一盆開得正豔的海棠。
“路途遙遠,你要好好休息。”說話間,徐平已替其蓋好薄毯。
薛若薇抬眼望著四周,眼眶很快便微微發紅。“如此車架,太破費,也太招搖了……”
“銀子沒了可以再搞,算不得破費。”徐平笑著揉了揉對方的頭發,抬手掀開門簾。“奶娘帶著承嶽坐後麵的偏廂,我就在外間,有什麼事你隨時喚我。”
薛若薇點了點頭,目送著徐平離去。
車隊緩緩駛出王府,親衛身披軟甲,腰懸長刀,隊列整齊。
一個時辰後眾人行至南城門,果見隆聖帝帶著禁軍已經候在此處。
遠遠望著身著常服的皇帝,徐平趕忙翻身下馬,作揖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起來吧。”隆聖帝伸手托起徐平,目光望了馬車一眼。“薛氏可還好?”
徐平同樣回眸看去,旋即再度拱手。“回陛下,已經歇下了。”
“如此便好……”說著,隆聖帝拍了拍徐平的肩膀。“這是朕給慕容烈的信,你去到虎威之後親手交給他……”幾息後,他解下半塊玉佩交給了徐平。“這個收好,弄丟了朕饒不了你。”未等對方開口,皇帝便已轉身。“這一千禁軍歸你調遣,全當護行,過了飛雲再讓他們回來。”
接過玉佩,徐平仔細打量,幾息之後他鄭重收入懷中。“微臣多謝陛下厚愛。”
“去吧,虎威那邊就按朕深意的辦,朕等著你的捷報。”言罷,隆聖帝揮了揮手。“一路保重……”
“臣必不負吾皇聖恩!”徐平翻身上馬,剛要下令啟程,忽覺得心頭一動,像是有人在望著自己。
他猛然回頭,隻見城門樓的陰影裡,站著一個素白的身影。
紀月華就那樣靜靜地站著,發間的白玉簪在晨光中泛著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