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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議事堂內燭火跳動,薛毅說完,徐平一邊摩挲著腰間玉佩,一邊將目光轉向身旁沉思的林聿伯。“林大人對此事有何看法?”
“這個嘛……”林聿伯輕拂須髯,上前一步拱手作揖,語氣也頗為凝重。“回徐少保,薛將軍不愧是領兵多年之人,所言句句在理。
那五千禁軍,與駐防軍截然不同。駐防軍久居玉螭,眼中多是地方事務,對皇權的敬畏遠不如禁軍深刻。
但禁軍自組建之日起,便以“天子親衛“自居,他們的軍餉由國庫直接撥付,將領任免皆需陛下自己選拔,根骨裡就刻著“忠於皇室“四個字。”話到此處,他頓了頓,抬手指向輿圖上南大營的位置繼續說道:“此前蒙章雖被徐少保等拿下,但禁軍之中有不少他的心腹。
這些人表麵順從,多半是在蟄伏,一旦朝廷大軍南下,或是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必會趁機作亂。即便除掉這些營將,禁軍多半也不會聽從咱們調遣,甚至隨時可能反戈一擊。
屆時內憂外患交織,玉螭剛穩住的局勢恐將瞬間崩塌。”
“那依你之見,如何處置?”徐平追問,眼神中卻已多了幾分決斷。
“婦人之仁要不得,唯有徹底清除。”林聿伯眉頭一挑,語氣更是斬釘截鐵。“留下他們便是在玉螭城內埋下禍根,不如借這此次整編之機,將其全數解決,永絕後患。”
“……”徐平沉默不語,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案台。他並非不忍,隻是這五千禁軍畢竟是朝廷正規編製,一旦儘數誅殺,便是徹底與隆聖帝撕破臉皮,再無轉圜餘地。
可轉念一想,自打他拿下玉螭、收編駐防軍起,與朝廷的矛盾就已不可調和,與其留著隱患,不如乾脆利落,以絕後患。
片刻之後,徐平忽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那便依二位所言。薛毅,你即刻前往南大營傳令,就說本將今日在城內宣讀將令,重錄丁冊,讓所有禁軍將士務必準時到場,不得有誤。”
“末將領命!”薛毅躬身應下,轉身大步離去。
林聿伯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又轉頭看向徐平,再度開口補充。“徐少保,此事需做得隱秘且迅速。
依卑職之見,咱們可在甕城設伏,待禁軍進入後,即刻落下城門,斷絕其退路。城牆上安排弓弩手,確保萬無一失。
此外,需嚴令麾下將士嚴守口風,不得走漏半點消息,以免引起城中百姓恐慌。”
“這個自然!“徐平點頭頷首。“此事就交由你來統籌。傳令下去,城牆上的弓弩手從飛雲衛中挑選三千人!還有,甕城周邊安排重甲步兵收尾,防有漏網之魚。”
“卑職明白。”林聿伯拱手應聲。
安排好一切,徐平也與之一同離去。
半日後,玉螭城南門緩緩開啟。
薛毅一馬當先,身後跟著五千禁軍。他們身著整齊的鎧甲,手持長槍,邁著整齊的步伐朝向城內行進。
入城時,有不少將士臉上帶著疑惑。往日宣讀將令多在營中,今日為何要特意進城?礙於軍令,卻也無人敢多問,隻能默默跟隨。
當最後一名禁軍踏入甕城,薛毅突然勒住馬繩,朝著城牆上揮了揮手。
擂鼓鎮天,早已埋伏在城牆上的飛雲衛瞬間行動,厚重的城門“轟隆”落下,將一眾禁軍的退路徹底阻斷。
“怎麼回事?!”禁軍之中頓時響起大量騷動,有人伸手去動推城門,卻發現城門早已被粗壯的木栓卡死,紋絲不動。
也正在此時,城牆上突然湧出密密麻麻的人頭,飛雲衛手持強弓,箭矢搭在弦上,箭頭直指甕城中的禁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