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淳安隻是一個縣,即便全縣暴亂起來,於朝廷而言,亦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可已經被點燃的憤怒情緒,必定空前暴漲。
淳安地處江南,屬杭州府轄下,算是比較富庶的縣了,連淳安這樣的縣都暴亂,大明諸多不如淳安的縣又會如何?
要知道,情緒是會傳染的。
哪怕全麵暴亂的可能性極小極小,也沒人敢賭。
經過內閣、六部的一思再思,再思三思,最終,確定了一個可以將不良影響力降到最低的計策。
海瑞要殺!
但要海瑞主動認罪,並深刻懺悔,一人扛下所有之後,再殺!
如此才能平息事態,才能重新回歸正軌。
至於沈煉……
錦衣衛指揮使陸炳就差明說:沈煉我保了。
閣部諸多大佬,也不好太不給這個三公兼三孤麵子,況且,錦衣衛還有監察百官之權。
於是,對沈煉大多是口頭上的彈劾與譴責,沒人置沈煉於死地。
眾大員更在意的還是海瑞,亦或說,平息海瑞製造的禍亂根源。
這個小小的七品知縣,乾的事著實讓他們震悚。
刑部大牢。
張居正帶著徐階的任務,帶著閣部諸多大員的期許,來此見海瑞。
張居正自我介紹:“我是戶部侍郎張居正,奉命審淳安暴亂案情,還請海知縣配合。”
海瑞行了一禮,道:“張侍郎請問,下官知無不言。”
“下官?”
張居正挑了挑眉,嗬嗬道,“海知縣似乎應該自稱罪員。”
“海瑞不覺自己有罪!”海瑞躬身一揖,“還請張侍郎明示。”
張居正愣了下,隨即嗬嗬笑了:
“既然你強說自己沒罪,那你如何證明你沒罪?”
海瑞:“既然張侍郎說下官有罪,那張侍郎如何證明下官有罪?”
張居正嗤笑笑,道:“淳安百姓與諸多鄉紳打生打死可是真?”
“是!”
“你可是淳安知縣?”
“是!”
“那你可有罪?”
海瑞默了下,道:“淳安百姓淳樸,非是不服管教的刁民,與鄉紳打生打死,也是因為鄉紳先下死手在前,非百姓之過。”
張居正:“我大明立國近兩百年,淳安不知經曆多少知縣,期間一直太平,你初一上任,淳安便生了暴亂,總不是你運氣差吧?”
“太平不代表沒有問題。”海瑞說道,“如若有問題卻坐視不理,豈不枉讀了聖賢書?豈不白糟蹋了朝廷俸祿?”
“你的意思是,就你發現了弊政?”
“非也。”海瑞搖頭,“弊政就在那裡,所有人都知道,隻是沒人去解決,沒人想解決。”
“這麼說,你自詡賢臣了。”
“張侍郎美言了。”
張居正笑了笑,道:“所以,你壓根不覺得自己有罪?”
海瑞平靜說道:“如果解決大明之弊政也是罪,那海瑞便是有罪。”
海瑞不怕死,可若能不死,自然也不想死。
他不是沒有腦子的莽夫,他清楚,朝廷不能輕易殺他。
認罪必死,不認,或可一生。
張居正也不生氣,繼續公事公辦的審問:
“我大明千餘縣,人人如你這般,我大明又當如何?請海知縣正麵回答本官這個問題!”
海瑞沉默了,沉默了許久。
“立時天下大亂!”
張居正不想海瑞竟如此痛快,明知是坑,還心甘情願地往裡跳。
這讓他不禁升起一股異樣情緒,語氣不自覺緩和了幾分:
“既如此,你何以無罪?”
“因為海瑞隻是個知縣,在其位,謀其政,一縣之地如此,並不會天下大亂。”
“你這是詭辯!”張居正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千餘知縣不效仿你,千餘縣之百姓,卻極有可能效仿你轄地的百姓,一旦失控,還會是天下大亂。”
海瑞不答反問:“尚未發生的事,也可以定海瑞的罪?如若可以,海瑞無話可說!”
張居正看向一邊的書辦,道:“都記錄在案了?”
“是,張大人。”
張居正微微點頭,又看了海瑞一眼,道:“今日先到這裡,你休息吧。”
海瑞怔然。
全然沒想到對方竟如此輕易地放過了他。
哪怕隻是暫時性的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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