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見高祖一臉輕鬆隨意,輕輕點頭,轉而又道:
“高祖,三叔,五叔他們真聽信了張居正的話,打算讓兒孫們進軍京師的商業,真就袖手旁觀嗎?”
李青失笑道:“你覺得張居正是在哄騙他們?”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李青說道,“客觀來說,京師的生意就是比這邊好做,如在京師都沉沙折戟,在江南隻會‘死’的更快。”
李茂暗暗一歎,憂心道:“到底都是李家人,如此……玄孫心裡也不好受。”
“你是怕他們在京師乾倒閉了,回過頭來打你秋風是吧?”
“高祖這話說的……”李茂老臉一紅,悻悻道,“主要還是擔心他們吃大虧,再者,現在李家長房也沒那麼富裕了。”
李青啞然失笑,隨即正色道:“家已經分了,分家之時就說好了,分家之後各人顧各人,不再享受永青侯的福蔭。你不必有這種擔心。”
李茂一喜:“高祖會為玄孫做主?”
“不會!”李青淡淡道,“羈絆給你們父子解除了,過好過不好也是你們的命。”
李茂一呆。
李青一笑:“你對自己沒信心,可總要對你兒子有信心才是,不要光想著依靠我,你這樣,跟那些生意乾倒閉回頭再打你秋風的李家族人何異?”
李茂麵皮發燙,訕訕道:“高祖教訓的是。”
“還有事嗎?”
李茂糾結片刻,還是說道,“李家的科技產業什麼時候傳……傳給小寶啊?”
“嗬,一日不揣進腰包,一日心裡不踏實是吧?”
李茂紅著臉不說話。
李青沒有斥責,隻是道:“李家的科技產業是你姑奶奶的大半生心血,我不會替她做主,想要去與她說。”
“……哎,是。”李茂訕然道,“姑奶奶年歲大了,玄孫也是想她能輕鬆些……玄孫是,是有些齷齪,可並非虛偽……不僅我們父子,李家眾多族人對姑奶奶也都是發自肺腑的尊敬。”
“不用解釋什麼。”李青擺擺手,轉而道,“科技產業歸你們父子,永青侯亦歸你們,可夠?”
李茂心中一凜,隻覺高祖這是生氣了。
“夠不夠?”
“夠,夠了。”李茂硬著頭皮點頭。
李青籲了口氣,道:“既然夠了,就莫再貪心了,回頭把你那幾個兒子從國子監弄出來。”
李茂一怔。
“古諺雲: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惡之家,必有餘殃。李家占了太多好處,要學會舍,要懂得舍,明白嗎?”
“是,玄孫明日就辦。”
李青微微頷首。
“敢問高祖,其他李家族人……?”李茂訕訕道,“之前還好,如今這一分家,玄孫若再乾涉,隻怕也沒人聽啊。”
“不用管。”李青說道,“等兜裡的幾個子兒花完了,也就都老實了。”
“哎,是,高祖英明。”李茂放鬆下來,隨即又有些後悔——今日自己這表現著實差勁兒,跟個貪得無厭的白眼狼似的。
“高祖,其實我……”
“不必解釋什麼。”李青抬手打斷,“是人都有私心,你還算光明磊落,至少沒那麼多心眼兒。”
李茂汗顏稱是。
恰好這時,密匝匝的鑼鼓聲遠遠傳來,解了李茂的圍。
“高祖,咱家的新媳婦兒到了。”
李青頷首:“你去忙你的去吧,馬上就要拜堂了,你可是高堂。”
“不若高祖……”
“我就不湊這個熱鬨了。”李青失笑搖頭,向著宴席區域走去。
沒一會兒,迎親隊伍就到了侯府門口,敲敲打打好不熱鬨,不過,外麵的人卻沒第一時間進門,好讓裡麵的人有充分的準備時間……
下人們第一時間準備火盆兒,瓦片……
接著,李鶯鶯挽著娘親胳膊來到前院,夫妻二人坐於高堂之位,諸多賓客也都停止了談論,目光移向侯府大門口處。
隨著管家出門知會,嗩呐鑼鼓聲更激烈了些,接著,一身狀元袍的李寶,牽著鳳冠霞帔、大紅喜袍的王氏,聯袂走進來。
跨火盆兒,踩瓦片……新媳婦兒初進門的流程走完,新婚二人穿過賓客留出的走廊,來到中堂臨時設立的天地桌前。
爆竹聲驟然響起,禮樂緊隨其後,搭配滿目的大紅喜色,喜氣愈發高漲。
李青貪婪的大口呼吸,滿臉的滿足,愜意。
一邊,張居正等人詫異又好奇,也學著他大口呼吸,然,僅深吸一口就嗆的直咳嗽,心道——“這永青侯什麼毛病?”
“香煙縹緲,燈燭輝煌,新郎新娘齊登花堂。”禮生吊著嗓門誦唱。
與此同時,鞭炮聲與禮樂戛然而止,諸多賓客也安靜的出奇,偌大的院子極靜,成了禮生一人的主場。
“正衣冠!”
李寶象征性的做出相應動作,新娘微微欠身……
少頃,
“跪!”
小兩口照做。
“一叩首,拜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小兩口跪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