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府。
李青、朱翊鈞再來時,恰巧碰見胡宗憲的親兵正在拆門匾,轉而換上了《西州衛》,這也意味著,這裡即將屬於楊彩。
胡宗憲、俞大猷兩個頭發花白的男人靜靜望著這一幕,背影略顯蕭瑟。
“咳咳!”朱翊鈞咳嗽兩聲。
二人先後回頭,繼而躬身行禮——“太子殿下,永青侯。”
李青:“要走了?”
胡宗憲難得開了個玩笑,道:“侯爺與殿下不也要出發了嗎?”
俞大猷歎道:“這許多年來,一直在路上,其實也習慣了,隻是每次到了離開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不痛快。”
“這是肯定的啊。”朱翊鈞說道,“就好比廚子做好一道菜,自己沒吃上一口就要給人端上去,自己則又要忙著做下一道菜,換我也一樣心裡不舒服。”
胡宗憲怔了怔,隨即苦笑道:“殿下說笑了,臣等不敢如此作想。”
“想也能理解,人之常情嘛。”朱翊鈞咧嘴一笑,道,“兩位愛卿的辛苦孤都看在眼裡,屆時回京,定然在父皇麵前為兩位多多美言。”
俞大猷嘿嘿道:“太子仗義。”
胡宗憲卻麵露難色,遲疑道:“殿下,恕臣直言,臣等是武將,殿下如為臣等美言,隻怕……不太好啊。”
李青失笑道:“我來美言!”
“呃嗬嗬……如此,就多謝侯爺了,啊,也多謝殿下了。”
俞大猷心直口快,問道:“太子殿下,咱商量個事兒唄?”
這麼長時間接觸下來,朱翊鈞習慣也喜歡俞大猷的性格,性情道:“卿隻管開口便是,無有不允。”
“這敢情好。”俞大猷當即道,“是這樣,臣等二人都已年邁,說句悲觀的,也沒幾年日子好活了,臣二人不求賞賜,隻求未來臣等乾不動了,朝廷能……能爽快一些,批準臣二人回鄉了此殘生。”
朱翊鈞一下就尬住了。
雖然他也挺心疼二人,可能用、好用的臣子,自然要多用才是,比如李青,朱家都用多少代了……
小家夥求助的望向李青。
李青都不稀得瞧他。
不過,早已習慣老朱家尿性的他,並不奇怪,記憶裡,這四個字好像沒有一次準過。
俞大猷根本不知道眼力見為何物,見小太子不吭聲,於是再一次追問道:
“可以嗎?”
“這個……”朱翊鈞清了清嗓子,道,“孤言出必踐,不過,孤隻是太子,這還要看父皇的意思。”
俞大猷歎了口氣,苦笑道:“還望太子殿下多多費心。”
“啊哈哈……好說,好說。”朱翊鈞乾笑笑,轉移話題道,“兩位愛卿何時走?”
胡宗憲:“前日就曉喻將士了,今日就走。”
朱翊鈞小臉兒驚詫:“這麼快?”
“已經延期了這麼久,寧夏府那邊還等著呢,臣等不能、也不敢再拖了。”
“這樣啊……”朱翊鈞故作遺憾,“本還想請兩位愛卿吃酒,如此……就下次吧。”
“殿下美意,臣等心領。”
二人躬身一禮。
這時,一親兵走上前,稟報道:“總督大人,將士們已準備就緒。”
胡宗憲微微頷首,接著,兩人看向李青二人,又是一禮:“殿下,侯爺,臣等先走一步。”
這話說的,咋那麼不吉利呢……朱翊鈞默默吐槽了句,正色道:
“路途雖不算太遠,然,天氣已然轉冷了許多,兩位愛卿可要多多保重身體,這不是十萬火急的軍機大事,相比兩位的身體,遲上幾日又何妨?”
“謝殿下,臣等身負重任,不敢不惜身。”
朱翊鈞輕輕點頭:“孤為愛卿送行。”
“不用了殿下,您要是送行的話,還要走個過場什麼的,您辛苦,俺們也耽誤時間,還是就此彆過吧。”俞大猷說。
朱翊鈞:_||“也好。”
胡宗憲也是無語。
李青笑了笑,道:“一路順風。”
“也祝侯爺與殿下一路順風。”二人抱拳一禮,接著,跨上戰馬,揚長而去……
小家夥駐足凝望片刻,這才說道:“瞧他們倆這騎馬的態勢,身子骨還強健的很呢。”
“凡事不能隻看表麵。”李青望著遠方,目光平和道,“一來,二人趕時間,二來,軍中主將怎可一副垂垂老矣的樣子?”
朱翊鈞訕訕點頭。
接著,又興奮起來:“咱們也耽擱了這麼久,是不是要火速去西域了啊?”
李青收回目光,斜睨了他一眼,打趣道:“照你這麼說,此地不算西域了?”
“呃嗬嗬……當然是啊,我是說咱們該去哈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