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伴隨著氣溫上升,又幾場春雨下來,大高玄殿隨處可見青翠點綴。
隨著棉襖,棉褲,大氅的褪下,重新換上棉衣道袍的朱厚熜,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韻味。
黃錦的穿著也不再跟個企鵝似的,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兒,給人一種很利落的感覺。
雨還在下,卻不再淅淅瀝瀝,轉為更綿密的蒙蒙細雨,如同起了水霧一般,空氣中盈滿了水汽,夾雜著草木的清新,如此天氣,實令人身心愉悅。
簷下長廊,黑檀木打造的茶盤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還有一壺早春茶,朱厚熜隻是品茗賞春雨,無心動筆……
黃錦橫坐在茶盤一角,不時為主子添上半杯溫茶,胖臉上堆積著知足的笑紋。
“春雨貴如油,今年這老天還算慷慨……”
朱厚熜放下茶杯,輕輕感慨了句。
黃錦又為他續上少許的茶水,接言道:“皇上前幾日來時,說據欽天監的卜算,今年可是個風調雨順的豐年呢。”
“欽天監……”朱厚熜失笑搖頭,“本事自然是有的,不過也都是撿著好聽的說,做不得準。”
黃錦隻是笑笑,不肯定,也不否定。
“也不知這大戰什麼時候開始,這心裡總是惦念著……”朱厚熜幽幽歎息,“希望它能快些來,又不希望它來的太快。”
黃錦笑著說:“來有來的好處,不來有不來的好處,來不來,都不妨礙大明一往無前。”
“你倒是會說話……”朱厚熜莞爾一樂,隨即道,“還是更希望它能早來一些,過了這個劫數,大明能輕鬆太多,我也就不必再憂心朝事了。”
黃錦說道:“奴婢倒是希望能晚些來。”
“哦?這又是為何啊?”
“奴婢覺著這人啊,還是得有個惦念才是,不能無牽無掛。”黃錦說。
朱厚熜啞然。
正欲再說,忽的眸光一凝。
黃錦順著主子的目光瞧去,不由也是目光一凝。
綿密的水霧中,一襲玄色長袍的年輕人正緩步走來,雨幕朦朧,瞧不清來人麵容,主仆二人卻都篤信來人的身份。
李青回來了。
主仆內心雀躍,卻默契地沒有起身相迎,隻在簷下等候。
視線一點點清晰,來人風采依舊,歲月無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跡,風吹日曬亦對他無效,還是那般的風姿綽約。
不過,主仆二人都能感受到相較之前,這人又多了幾分暮氣。
他很年輕,卻早就不年輕了。
主仆怔怔望著……
來人很快便穿過雨幕,走至簷下。
“回來了。”
“回來了。”
“比我預想的要早許多。”
“嗯。”
“要開戰了?”
“嗯。”
“……”
高冷的朱厚熜高冷不下去了,說道:“黃錦,著人準備酒菜,大功臣回來了,朕要好好犒賞一下。”
黃錦稱是,又看了李青一眼,想說什麼又不知該說什麼,撓撓頭,起身去了。
李青就著黃錦的位子坐了,提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乾淨,緩緩吐出一口氣,道:
“京師這邊如何?”
“有我在,還能有意外?”朱厚熜語氣透著一股子傲嬌。
李青點點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次喝的慢了一些。
心性敏感的朱厚熜敏感的發現了李青的異常,問詢道:“發生了什麼事?”
李青沒回答,隻是道:“去讓人喚皇帝過來吧。”
“……好吧。”朱厚熜籲了口氣,“來人。”
……
父子趕過來時,李青正在專心吃喝,朱厚熜全程插不上一句話不說,連手中的筷子都沒了用武之地,一整個過程下來,就喝了兩杯水酒。
父子二人也察覺出了李青的異常,就連小家夥也熄了雀躍的舉動,與父皇立在一旁,安靜地等著李青……
終於,李青吃飽喝足,丟下筷子,起身走向大殿……
祖孫三代忙也跟上。
大殿中,四人相繼落座。
李青開門見山道:“佛郎機已與莫臥兒國王阿克巴合作,且已經開始準備了,我們需立刻切斷與之的貿易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