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阿城的地下,時間仿佛凝滯。
原屬百乘貴族的地窖被改造成臨時指揮所,空間寬闊卻壓抑。
牆壁上滲著水珠,燭火在青銅燈盞裡搖曳,將人影拉扯得扭曲變形。
空氣中混雜著泥土的腥氣、燭煙的嗆味,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血鏽味。
諸葛亮坐在沙盤主位,羽扇橫置膝上,燭光映著他蒼白的臉。
他閉著眼,似在養神,但微微顫動的睫毛暴露了腦中的劇烈運算。
“咚、咚。”
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龍且掀開地窖入口的毛氈,彎腰鑽入,他換了一身乾淨甲胄,但身上的血腥氣洗不掉,臉上新添的一道箭痕還在滲血。
他身後,眾將魚貫而入。
李儒裹著黑色裘袍,像一道影子飄到右首坐下。
魏延甲胄未卸,手一直按在刀柄上,眼中燃燒著不服的火焰。
徐晃沉默入座,高順的左肩裹著厚厚繃帶,滲出血跡,但他腰杆挺得筆直。
趙雲銀甲染塵,卻依然英氣逼人,隻是眉宇間帶著疲憊。
周倉、華雄、嚴綱、田豫、成廉……二十餘名將領擠滿了地窖。
無人說話,隻有粗重的呼吸聲和甲葉摩擦的輕響。
白日慘烈的戰況壓在每個人心頭。
即便是晚上,敵軍依舊在四門外布置了上萬投石車,不分晝夜的投擲。
戰爭強度太高,出乎意料,對於大漢的將領來說,壓力同樣很大。
諸葛亮睜開眼,說道。
“諸君,今日我軍折損三萬七千三百人,城牆缺口三處,西門樓毀,敵軍折損應在兩萬上下,攻城器械損失不大,主力未動。”
“若如此守城,十日,育阿必破。”
龍且猛地抬頭:“那便出城決戰!某願為先鋒!”
“龍且將軍,”李儒陰惻惻地開口。
“白日你也看到了,我軍出城列陣的斥候隊,不到一刻鐘便被薩巴騎兵圍殲,城外平原,是他們的屠場。”
“那你說怎麼辦?!”龍且怒視李儒。
“縮在城裡等死?”
“等?”魏延拍案而起,案幾上的燭台險些翻倒。
“末將請精兵三萬——不,兩萬足矣!夜襲敵投石車陣!那些笨重器械必有疏防,某率軍自西側丘陵切入,焚其器械,即刻回撤!”
地窖裡一陣騷動。幾名將領交換眼神,有人點頭,有人搖頭。
諸葛亮看向魏延:“文長欲從何處切入?”
魏延大步走到沙盤前,手指點向西側一片丘陵:“此處!白日觀察,敵投石車陣西翼防護最弱,僅有輕步兵巡邏。”
“某率輕騎疾進,攜火油、硫磺,三更天突入,四更前必返!”
“然後呢?”徐晃悶聲問。
“即便焚了部分器械,明日敵軍主力仍在,城牆缺口仍在。且將軍如何突破敵騎攔截回城?”
魏延語塞,臉色漲紅。
周倉站起來,這個巨漢眼眶發紅:“丞相!讓俺帶兵衝陣!俺們不怕死!衝進去能毀多少是多少,大不了同歸於儘!”
“胡鬨!”徐晃低喝。
“蠻勇徒增傷亡,於大局何益?”
“那你有什麼法子?!”周倉悶聲回應。
地窖內氣氛驟然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