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雖然年齡小,但是已經見識過鮮卑人的殘暴。
嫁給一個將軍,遠比當俘虜被士兵淩辱要好的多。
公主沒有反抗,可能也是國王有私下給她講道理。
馬超把她扶上自己的馬車,讓她坐進去,又親自放下車簾。
轉身時,他臉上還帶著紅,可腰杆挺得筆直。
波西色伽看著女兒被帶走,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可看看周圍明晃晃的刀,又閉上了嘴。
他低下頭,整個人像被抽了骨頭。
貴霜皇族,成了俘虜。
大軍開拔,帶著搶來的財寶,帶著俘虜的皇族,向西涼方向撤退。
來時如狂風,去時如驟雨,隻留下一座被掏空的白沙瓦,在冬日的寒風裡瑟瑟發抖。
喜馬拉雅雪山下。
攻防戰依舊在繼續。
從清晨攻到日落,雙方士兵都在血戰。
每個人手上、臉上都糊著血,自己的,彆人的,分不清。
刀砍卷了,胳膊抬不起來了,眼皮重得像墜了鐵。
子時前後,風起了。
喜馬拉雅的夜風像刀子,穿過峽穀時帶著尖嘯。
哨兵把毛毯裹緊了些,側過耳朵——風聲裡好像混進了彆的動靜。
窸窸窣窣的。
像是很多小爪子踩過積雪,很輕,但密集。哨兵睜開眼,舉起火把往黑暗裡照。
火光隻能照亮十來步,再往外就是濃得化不開的黑。
“誰?”
沒有回答。
窸窣聲停了。
哨兵等了等,以為是幻覺,又把火把插回雪地裡,抱著胳膊縮起來。
剛閉上眼,那聲音又來了——這次更近,就在營地邊緣的亂石堆後麵。
他猛地站起來,拔出刀:“有動靜!”
鄰近幾個哨兵被驚醒,紛紛舉火把圍過來。火光聚在一起,照亮的範圍大了些。
他們看見雪地上有許多細小的腳印,從山坡上一直延伸到營地邊上。
“野獸吧。”一個老兵嘟囔。
“這山裡多的是。”
話音剛落,亂石堆後麵傳來低低的嗚咽聲。
不是狼嚎,更像是……許多動物喉嚨裡同時發出的咕嚕聲,壓抑的,躁動的。
“去幾個人看看。”哨兵長下令。
三個士兵提著刀,小心翼翼靠近石堆。
火把舉在前麵,光晃著石頭投出怪異的影子。他們轉到石堆後麵——
“啊!!!”
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
營地瞬間炸了。
士兵們從睡夢中驚醒,抓起武器跳起來,卻不知道敵人在哪。
隻見那三個去查看的士兵連滾帶爬往回跑,一個捂著胳膊,血從指縫裡往外湧。
另一個臉上被抓出深深的血痕;第三個跑得慢,被從石堆後湧出的黑影撲倒在地。
火把的光終於照清了那些東西。
是狼,但又不全是狼——這些畜生眼睛發紅,嘴角淌著涎水,毛戧著,背弓著,一副癲狂的樣子。
它們體型比尋常狼大,動作卻更快,撲咬完全沒有野獸捕食時的謹慎,完全是不要命的瘋勁。
不止狼。
石堆後、山坡上、岩縫裡,湧出更多黑影。
雪狐、猞猁、甚至有幾頭本該在冬眠的熊,都搖搖晃晃地走出來,眼睛同樣赤紅,喉嚨裡發出不正常的低吼。
“禦獸……是南蠻的禦獸術!”
有見過世麵的貴霜軍官嘶聲大喊。
“結陣!快結陣!”
可太晚了,士兵們剛從睡夢中驚醒,腦子還是懵的,手腳也不聽使喚。
狼群已經衝進營地外圍,見人就撲。
一個羅馬重步兵剛舉起盾牌,就被兩頭狼一左一右咬住小腿拖倒,第三頭狼直接撲上來咬喉嚨。
慘叫聲四起。
熊衝進了帳篷區。
一頂帳篷被熊掌拍塌,裡麵睡覺的士兵被壓在下麵,還沒爬出來就被下一掌拍碎了腦袋。
另一頭熊撞翻了輜重車,車上裝的箭矢、乾糧灑了一地,被獸群踐踏。
“放箭!放箭!”軍官們吼著。
弓弩手慌慌張張搭箭,可黑暗裡敵我混雜,根本沒法瞄準。
有幾支箭射出去,倒紮進了自己人背上。
更多士兵隻是揮舞武器亂砍,砍中了野獸,也砍中了擠在一起的同袍。
混亂持續了半個時辰。
獸群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就在聯軍勉強組織起防線,用長矛陣逼退了幾波衝擊後,那些野獸忽然停止了攻擊。
它們站在原地,赤紅的眼睛眨了眨,然後像是突然清醒過來,嗚咽著轉身,竄進黑暗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留下滿地的屍體和傷員。
沙汗沙從後營趕來時,看見的是這樣一幕。
營地外圍倒著三十多具士兵屍體,有的喉嚨被咬穿,有的肚腸流了一地。
帳篷倒了好幾頂,輜重散亂,火把丟得到處都是,有幾處已經燒了起來。
“清點傷亡!”他臉色鐵青。
清點結果很快出來:死四十七人,傷百餘。不算多,但對士氣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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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它們眼睛是紅的。”一個幸存哨兵哆哆嗦嗦地描述。
“像瘋了一樣,不怕火,不怕刀,就一個勁撲人……”
沙汗沙抬頭望向南越軍的方向。
黑暗裡,遠山隻剩下模糊的輪廓。
而他們,今夜彆想睡了。
與此同時,十裡外。
孟獲蹲在一塊背風的岩石後麵,手裡捧著個陶碗,碗裡是剛煮好的肉湯。
木鹿大王和朵思大王坐在他旁邊,兩人臉色都有些發白,額頭上沁著細汗。
“怎麼樣?”孟獲喝了口湯,問。
木鹿大王喘了口氣,把手中的骨笛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