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渾渾噩噩的兄妹兩個，以及他們完全處於狀況之外，似乎根本無法接受這個天殺消息的父母之後，肖堯回到辦公桌前，看著寫滿了各種知識信息關鍵點的筆記本，微歎口氣，扯過鍵盤，劈裡啪啦敲打的聲音在門診室裡響起。
“呼~”
病曆寫到一半，肖堯直起腰來，捏捏酸痛的肩膀，拿起保溫杯吸溜著喝著舅媽特地在網上學的涼茶。
這味道……
怎麼說呢？
怪不得人家都說涼茶至今為止都是某些人的噩夢，就是說這個味道吧，隻能用一言難儘來形容了。
即便知道裡麵放的都是些中藥材，對身體都有好處的，但是想要喝下去，也必須要抱著赴死的決心和勇氣，不然根本咽不下去。
“吱嘎~”
就在這時，門診室的大門被人從外推開，熟悉的腦袋探頭探腦的瞧了進來。
肖堯聽的聲音順勢抬頭看向門口，在看到那明顯收拾過的板寸頭，還有依舊魁梧的身體時，眉頭一挑。
“你咋來了？華子。”
“來你這邊躲躲懶，你是不知道，自從你拍拍屁股從急診這邊撤了之後，鄭醫生對我那真是嘎嘎好，一天天的吃的比雞少，乾的比牛多，我都瘦了。”
李華嘿嘿一笑，躥進了門診室裡，大大咧咧的扯過椅子往那一坐，兩腳搭在窗戶旁的暖氣片上，曬得暖乎乎的太陽，腳底下被暖氣片烘著，幸福的眯起眼睛。
看看這坐在門診的，再看看他們規培的，真就是活靈活現的描述出來“規培是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的真諦。
醫鬨需要他出場，吵架需要他鎮場，病人多醫護人員不夠，他也需要擼起袖子打針輸液樣樣行，跟著救護車出車。
嘖嘖！
這可真是樣樣都涉略，樣樣都精通。
全才。
妥妥的全才！
這波兒穩了。
“瘦了？”
肖堯目光仔細的在李華身上打量個不停，片刻後，他搖搖頭。
“瘦沒瘦的我是沒看出來，但我看出來你小子是真壯了呀，你這是吃激素了還是吃蛋白粉了？怎麼感覺小半年沒見，你這狀了一圈啊，好家夥，這肱二頭肌都出來了。”
“吃那玩意兒乾嘛？我跟你說，你還真想跟我一樣，那就來規培混，保證不出一年的時間，你也能給自己壯上一圈，那都是搬人搬出來的肌肉！”
李華摁了摁胳膊上硬邦邦的肌肉，耳邊聽著肖堯的話，嘴角抽搐了兩下，忍不住的開口吐槽並且。衷心建議道。
“算了算了，我還是坐門診吧。”
肖堯僵屍臉拒絕jpg。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閒話，李華沐浴著陽光，暖手暖臉又暖腳，肖堯這邊敲著鍵盤，寫著病曆，一派歲月靜好的模樣。
十五分鐘後。
肖堯把手邊的鍵盤，起身伸個懶腰，原地扭了兩下，活動活動身子。
“終於寫完了。”
“啥？”
李華湊過來瞟了一眼電腦屏幕。
“慢性進行性舞蹈病？咱這小地方，還能有這病？！唉，這輩子算是就這樣了。”
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醫科大畢業的，出來後又一直待在醫院裡，這些知識倒沒有機會忘記，看兩眼，就能想起來個大概了。
“可不是麼。”
肖堯感慨的點點頭。
當著人家病人家屬的麵沒辦法說的那麼直接，但這玩意兒吧，沒有特效藥，就意味著沒有辦法徹底的治好，一直都對症治療，能堅持多久，又能好轉多久，這可都是個未知數。
畢竟每個人的體質都不一樣。
有的人感個冒，發個燒都要命，有的人胃出血，腸穿孔，滿身是血，那都紋絲不動。
“醫生，您好，我們現在能進來嗎？”
就在這時，門診的大門處傳來一陣敲門聲，張薇薇推開門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的是一臉擔憂的母親。
“媽，這位就是我爸常常提起的那位肖醫生，小醫生，這是我媽。”
“你好。”
肖堯點點頭，禮貌的打著招呼的同時，回到辦公桌前坐下。
調出了之前已經寫好的關於張薇薇的病曆情況。
“檢查結果都出來了嗎？”
“都在這裡了。”
張薇薇的眼睛有點發紅，看起來像是哭過的模樣，聽著肖堯的詢問，她趕緊把手邊的檢查結果遞到了桌子上。
“我看看。”
肖堯拿起檢查結果，一旁的李華也好奇的探頭瞧了過來。
“血常規檢查白細胞和中性粒細胞均有不同程度的升高。”
“尿常規檢查可見紅細胞及蛋白。”
“肝腎功能檢查轉氨酶出現波動，輕度升高，腎功能無損傷。”
“電解質檢查出現低鈉，低鉀，低氯血症。”
“影像學x線檢查可見肺紋理增粗紊亂。”
“心電圖檢查可見竇性心動過速。”
肖堯將檢查結果一一念出，結合張薇薇的之前的自述情況，他基本上已經可以判斷出最終病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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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
就和他之前分析猜測一模一樣。
“你這症狀是馬桑果中毒了。”
肖堯放下手中的檢查結果，看一下麵前的張薇薇和她的母親。
“什麼果？”
張薇薇懵逼的看著肖堯。
她無比確信自己肯定沒有吃過這個什麼沒聽過的果子。
“馬桑，又叫做毒空木，水馬桑，鴨食木，雞瘟柴等等，是一種桑科植物，通常都生長在山坡或者是山溝中，在國內南方各省都很常見。”
“這種果實有劇毒，由於外形非常接近桑葚，所以經常被當做桑葚采摘誤食而中毒，中毒嚴重的話，甚至會引起死亡。”
肖堯解釋道。
桑葚？
張薇薇和母親對視一眼，一下子就聯想到自家還有小半筐的桑葚。
作為一個水果愛好者，張薇薇除了不太喜歡吃菠蘿蜜，人參果，八月瓜，柿子之外，其他的水果尤其是樹莓，草莓，桑葚這種的都賊賊愛吃，每回到了季節都能炫不少。
而冬天，水果本來就比較偏貴，平常的時候他們也舍不得買，而南方親戚也知道自家侄女的口味，特意送了一大框的桑葚來的。
看到自己的最愛，那還得了？
送到的第一天，張薇薇就抱著框看著電視炫了大概14。
後麵的每一天基本上也都離不開這些瓜果……
現在仔細回想起來的話~
張薇薇的臉色有些小震驚。
媽耶！
好像還真是自從自己開始炫起水果來之後，才出現了這些情況了。
“你吃了具體幾天了？”
肖堯詢問道。
“大概有個四五天了，五六天了，一個禮拜了。”
張薇薇不太確定的回答者。
一旁的李華聽到張薇薇的回答之後，看著張薇薇現在跟個沒事人一樣，又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檢查結果，忍不住的咽了口口水，震驚的瞪大眼睛，張大嘴巴，不可置信的說道。
“臥槽？”
“你祖宗是不是在九泉之下，已經把頭都給磕爛了啊！！”
“我特麼個仙人板板，奇跡，真是奇跡，太太太……我覺得都能上吉斯尼世界紀錄了。”
“吃了小一個禮拜的時間，你還就隻出現了中毒症狀，甚至就連腎臟都沒有受到損傷，你家祖上是不是有什麼大官做了什麼救民於水火危難之中的大好事兒，蔭蔽子嗣啊！”
“不行！”
“這事兒不能讓我一個人震驚，我去叫其他人！”
說完這話。
李華也不管這麵前母女二人的表情，噔噔噔的就如同一股旋風般的衝出了門診室。
張薇薇張著嘴，目瞪口呆的看著李華遠去的方向和背影，扭頭又看著肖堯，摸了摸腦袋，一頭霧水中夾雜著……一種竟然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後怕和小小興奮？？？
“那個，我……”
“不是，你剛才說的那個什麼這個……嗯，對對對，就是這個馬桑果中毒是啥意思？我聽著你說的意思，咋好像是個劇毒呢，可我現在活得好好的，是不是這個玩意兒也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啊。”
“我估計你現在情況良好，可能是因為你吃的所謂的桑葚中，絕大部分可能真的是桑葚，隻有一小部分是馬桑果，所以情況不算是太差。”
肖堯先解釋了一下，隨後無奈的搖搖頭，繼續說道。
“馬桑果實內含有成分，主要是為馬桑毒素，羥基馬桑毒素，和氫化馬桑毒素等等。”
“這種毒素的毒理就和印防己毒相似，而且會比後者更加強烈，它主要是通過刺激大腦皮層會引起興奮，痙攣，嘔吐等一係列的中毒症狀，同時肺肝，心和腎臟等臟器都會受到影響和連累。”
頓了頓後，肖堯看著麵前震驚中的母女二人繼續說道。
“吃了馬桑果後中毒的症狀，主要就是體現在消化係統和神經係統兩個方麵。”
“消化係統會出現惡心嘔吐和上腹部的隱隱作痛，而這種情況通常會在使用馬桑果後的05~4個小時之內出現，嘔吐物中會含有紫紅色的馬桑果汁或者是粉紅色的果渣水。”
“神經係統症狀方麵，情況比較輕的患者會表現成頭昏乏力，同時還會伴隨著出汗和流口水，情況嚴重的患者就會出現神誌恍惚，昏昏欲睡和瞳孔縮小或者是擴大，有的還出現驚厥，反複性抽搐或者是強直性抽搐，在抽搐的時候，口唇和肢端都發紺，大小便失禁，情況特彆嚴重，已經達到了危險級患者，還會出現口吐白沫，昏迷和對光反應的消失，呼吸衰竭以及呼吸停止，甚至於在發病的後期，還會出現語言障礙和發呆等情況。”
“其他方麵的話，中毒患者還會出現發熱，心律不齊和呼吸節律改變等等。”
“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和你的情況完全對應上了？”
麵對肖堯的提問，張薇薇仔細那麼一回憶，感覺好像……
“好像還真就是那麼一回事兒啊！”
也不知道該說張薇薇是心大還是說粗神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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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不知道自己是個啥病的時候，這姑娘滿腦子的就是胡亂猜測，甚至還以為自己得的什麼不治的絕症，馬上就要死翹翹了。
所以那叫個心驚膽戰，那叫個擔心受怕，一出門就左拐，趕緊去廁所嗚嗚的哭，同時找老媽來陪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