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下午上班的時間點，肖堯看到坐在旁邊不遠處，也在勤勤懇懇工作的李博文時，臉上就時不時的閃過一抹不自在。
不過等到病人推門進來後，坐在肖堯麵前的一瞬間時，他還是立刻調整好了心態，迅速投身到了工作的狀態裡。
“你好，肖醫生。”
男生的說話聲音很輕，宛若蚊子嗡嗡作響一般，如果不是肖堯此時保持著一種全神貫注的心態去麵對患者的話，很有可能根本就聽不清楚。
“你好，彆緊張，說話聲音的可以大一點點，我有點聽不太清。”
肖堯笑了笑，安撫著病人的情緒。
同時肖堯的目光在不擾人的前提下，正在仔細的觀察著眼前的患者。
很多時候，是可以從患者本身的穿著以及一些習慣性的小動作，來分辨出來患者的家庭情況，和患者此時此刻的心理狀態的，這一點在學校上學的時候，老師就會教，但更多的還是出來在社會裡工作的時候，漸漸積累的經驗，畢竟紙上談兵，總是沒有現實作戰來的懂。
從穿著上可以看得出來，患者穿著應該叫自己大了兩三號左右的一件灰色的羊絨外套，而且很明顯是牌子貨，看來至少家境不算是太過於樸素，屬於那種一般或者是一般偏上的家庭，而且還戴著一個黑色口罩，隻露出了一雙眼睛。
不過……
這是在警惕什麼嗎？
肖堯挑了挑眉頭，眼中閃過了一抹狐疑的神色。
他很明顯的察覺到，男生的眼睛就是從坐在麵前開始，在一直滴溜溜的轉著，這並不是一種猥瑣，或者是朝著一些不好方向的角度，而是警惕，就是仿佛在他的生活周圍，隨時都有可能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就是可能會有人突然衝出來撞到他，又或者是自己可能會突然會受傷，所以他一直在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目光會從門口，甚至會從天花板上的燈泡上，又或者是窗戶外麵的草叢裡，不斷的在掃視著，就仿佛他的雙眼是一個精密的雷達一樣，在不斷的排除著生活周圍經曆的可能有一丁丁點的危險存在。
“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
肖堯開口問道。
“就是……”
“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世界裡，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其他的存在？”
男生垂下眼睛，聲音並沒有變大，依舊是那宛若蚊子嗡鳴一般的細小。
？
？？
這一句話就給肖堯乾懵了。
等會兒！
什麼彆的存在？
在聯想到男生進門之後，以及此時此刻坐在自己麵前的反應，肖堯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趕緊把男生以前的經曆，以及相關的病例情況從電腦裡麵調了出來。
在看到明晃晃的妄想症三個字之後，肖堯一切都了然了。
“張曉是吧，今年29歲。”
“對，是我，醫生，你有沒有覺得周圍現在時刻都有人在盯著我們？他們不想讓我把秘密告訴你。”
張曉點了點頭，深呼吸一口氣，默默的靠近肖堯麵前，從肖堯的角度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眼白處的血絲，看得出來，這男生應該有一段時間沒有休息好了。
肖堯微微的向後退了兩步，保證自己和張曉之間拉開一個足夠的距離，或者是說一個安全距離，隨後保持著自己的後背，永遠不會麵對張曉的前提下，這才點點頭說道。
“有誰在盯著我們？什麼秘密不能告訴我？”
作為一名醫生，尤其是作為一名全科醫生，肖堯可以熟練的應對各種各樣類型的病人，妄想症的病人，不是肖堯第一回見，他也見過其他的，像是多重人格或者是精神分裂的患者，所以現在他明白自己需要做到的就是接納，換句話說，就是不要去管病人說的話是真是假，就全部都當成是真的聽，隻有這樣才能讓病人不會對自己造成一種抗拒心態，才能更好的去判斷病人此時此刻的情況。
而此時，剛剛送走病人的李博文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太對勁，走過來，剛剛聽了一耳朵，小臉就變得煞白煞白的，作為一名剛剛從規培生終於轉正，成功考下了資格證上岸，工作經曆僅僅隻有一年的住院醫生，他還是第1次碰到這樣類型的病人，一時之間都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而肖堯這邊隻是簡單的擺了擺手，示意讓李博文離遠一點，隨後這才挑挑眉頭，雙手平和的交叉，呈現出一個十字狀，平放在桌麵上，除了背部繃直之外，臉部整個人的表情和狀態看起來都是相當的平和和輕鬆的。
肖堯依舊謹記著精神科的高醫生說過的話——麵對精神科的病人時，一定要保持著後背永遠靠牆，或者說即便身後沒有牆，也要永遠保持著後背不會暴露在精神病人麵前的情況，因為你永遠無法判斷精神病人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和行動。
而聽到肖堯的詢問，名字叫做張曉的男生沉默了一會，隨即聲音變大了些許，表情甚至看起來有些興奮和激動，
“我就知道其他那些庸醫肯定不知道我說的話是真是假，但是你作為一名知名的醫生，你肯定明白，從看到你的第一時間，我就知道我們是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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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張曉的這番話，肖堯隻是依舊保持著一臉的平靜。
麵對擁有妄想症的患者，作為一名合格的醫生，永遠不要試圖去用現實和所謂的邏輯知識去打敗對方，因為在妄想症患者的世界之中，現實的所有邏輯都是不成立的，就比如說麵前的這位病人一樣，他的世界觀裡麵，世界上就是有人類和其他存在，如果你這裡告訴他，就是讓他害怕的這些人沒有，或者說正在盯著他，不讓他說出秘密的人沒有，壓根不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那麼他就會變得非常暴怒，甚至說會具有一定的攻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