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張嬋嬋,受傷的張煜禮顯然要冷靜很多,他呆滯地看著自己已經沒了一條手臂的胳膊,哪怕嘴唇已經疼的發白,但還是沒有崩潰的大聲叫嚷。
或許,他早就崩潰了。
張煜禮的身體不斷地抖動,肩膀處獻血橫流,他臉上的汗珠唰唰地往下流,視線卻死死地盯著蘇清桃。
緊接著,他的左手動了,可還沒等到他攥住石頭,又是一抹劍光襲來,將他的左臂也連根削去。
接連遭受兩條胳膊暴擊的張嬋嬋再也控製不住,瘋的一般的逃離了這裡,她一邊跑一邊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不是我乾的,不是我乾的,救命,救命!”
那架勢,好像有人在追她一般。
可持劍者,從沒看她一眼。
持劍之人甚至都沒有看張煜禮,他一步步走近,看著的,隻有躺在地上的蘇清桃。
張煜禮嘴唇抖動,“蘇,蘇子寒,你居然,沒有死?”
他怎麼也沒想到,蘇家除了蘇清桃,居然還有漏網之魚。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張煜禮大笑著,可蘇子寒並沒有賞他一眼,他將長劍用絹布擦拭了一下,然後將其挎上腰間,再然後,他低頭去給蘇清桃重新蓋上裹屍布。
哪怕蘇清桃的屍體已經砸的麵目全非,可他的眼裡依舊是平靜無波。
就好像,在完成了一個任務,而這個任務,無關物品的完整。
再之後,蘇子寒將屍體打橫抱起,轉身就要離開。
“你難道,就不怕,我去高你麼?蘇家滿門抄斬,你卻還活在世上,你就不怕,我去告發麼!”張煜禮突然出聲。
蘇子寒視若無睹。
張煜禮咬牙切齒,“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可能是自己離開的,你沒那個本事,可是,就算是安寧郡主放你離開又怎樣!公告天下的事情,就算是安寧郡主,也......”
“唰!”一把長劍指在了張煜禮的脖子處。
看著蘇子寒冰冷的表情,張煜禮興奮極了,“哈哈!”
他開心的笑了,笑終於有人重視了他。
其實張煜禮在張家被抄之後,一直活的苟延殘喘,人不人鬼不鬼的,連他自己都疑惑,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是為了母親口中的財富麼?不是的,是為了報仇麼?好像也不是。
現在,他終於想通了。
他終於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麼會被蘇清桃誘惑,又為什麼要苟活,原來他想要的,一直都是被某些人放在眼裡,即便,是曾經高高在上的人,即便,那個人是想要殺了他。
在很小的時候,他跪在地上,第一次知道宗室的力量,而在他少年時,他站在父親的身邊,第一次被無視,第一次見識到自己的卑微和渺小。
按理說,以他父親當年的權利,不是不能給他謀個一官半職的,哪怕他學問不多,又自視清高,可他到底不是紈絝子弟,到底肚子裡還有二兩墨水。
他會一直沒有半點功名在身,是他自己的原因。
他想往著宗室,渴望著宗室,厭惡著宗室,敬畏著宗室。
他一直,在渴望自己不是那些人眼中的螻蟻。
哪怕,結局是死亡。
張煜禮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劍尖在他的脖子上劃出深深的傷口,但他絲毫不避,“殺了我,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不然,我一定會讓天朝所有的百姓,知道承桑的謊言!她,欺騙了所有人!”
他嘶吼出聲,而蘇子寒也如他所願地舉起了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