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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0章 金翅大鵬的等待(1 / 2)

接上回,話說張誠君曆經千辛萬苦,已然深入那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風山脈最深處,抵達了其核心區域的邊緣地帶。

他方才站定,便聽得前方傳來一陣隱約卻持續的水流之聲,淙淙潺潺,仿佛亙古以來便在吟唱,與外界那鬼哭狼嚎般的黑風呼嘯形成了奇異的對比。這水聲,清越而富有生機,像是黑暗中指引迷途的一縷清音,穿透了層層疊疊的陰霾,直接敲擊在他的心扉之上。他周身依舊縈繞著稀薄卻頑固的陰煞之氣,如同冰冷的毒蛇,試圖鑽入毛孔,侵蝕神魂。腳下是焦黑破碎的岩石,仿佛被無儘的黑暗力量灼燒、撕裂過,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硫磺與腐朽混合的刺鼻氣味,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刀割般的痛楚。遠方,那被視為生命禁區的核心地帶,被一片扭曲的光幕所籠罩,光幕之外,是永恒的昏暗與死寂。

張誠君深吸一口氣,那氣息中帶著黑風山脈特有的汙濁與冰冷。他目光堅定,縱然前方是未知的龍潭虎穴,或是更可怕的絕地,他也必須踏入。體內那雄厚的混沌元力緩緩流轉,在經脈中奔騰不息,如同蟄伏的巨龍,為他驅散著周遭的寒意與侵蝕。他調整著內息,將狀態提升至巔峰,隨即,不再猶豫,一步邁出!

這一步,仿佛跨越了某種無形的界限,踏破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霎時間,天旋地轉,景物驟變!

預料之中的狂暴黑風並未襲來,那無孔不入、銷魂蝕骨的陰煞之氣也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瞬間抹去,蕩然無存。一股溫暖、純淨、蘊含著勃勃生機的氣息,如同溫柔的潮水,瞬間將他包裹。那是一種久違的,屬於陽光、雨露和生命本源的氣息,讓他因長期在惡劣環境中緊繃的神經,不由自主地鬆弛了一瞬。

他站穩身形,舉目四望,饒是以他曆經輪回、見慣風雲的心境,此刻也不由得大吃一驚,瞳孔微微收縮,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眼前,哪裡還是什麼凶險絕地、妖魔巢穴?分明是一方被遺忘的、獨立於汙濁之外的淨土,一處遺世獨立的仙境!

天空,是清澈澄淨的蔚藍色,幾縷潔白的雲絮悠然飄蕩,一輪溫暖卻不炙熱的驕陽懸掛中天,灑下萬道金光,照亮了這方天地。這陽光,帶著一種奇異的撫慰力量,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仿佛能驅散靈魂深處積攢的寒意。與外界那永恒灰暗、風嘯如鬼的境況相比,這裡簡直就是傳說中的極樂彼岸。

腳下,是柔軟如茵的芳草地,綠意盎然,生機勃勃,不知名的野花點綴其間,或星星點點,或簇擁成團,赤、橙、黃、綠、青、藍、紫,色彩斑斕,吐露著沁人心脾的幽香。微風拂過,花草搖曳,帶來泥土的芬芳和花粉的甜香。

他仔細地四處張望,神識如同水銀瀉地般鋪展開去。這片區域約莫有方圓一萬裡大小,不算特彆廣闊,但在這黑風山脈的核心,已是不可思議的奇跡。邊緣處,似乎有無形的壁壘,將內外兩個世界徹底隔絕。內部的仙靈氣濃鬱得幾乎化不開,吸上一口,便覺神清氣爽,四肢百骸無不舒暢,比之外界那些所謂的洞天福地,不知強上多少倍。這些仙靈氣並非靜止,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緩緩流淌,在陽光下折射出淡淡的七彩光暈,彙聚成若有若無的靈霧,繚繞在林間、花叢、溪流之上。

而在視野的中央,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片蒼翠欲滴的樹林。那是由上千棵巨大的古樹組成的林海,每一棵都枝乾虯結,蒼勁古樸,散發著古老而磅礴的生命氣息。張誠君目光一凝,認出了這些樹木的來曆——竟是傳說中的“枯蒼鬆”!此鬆非比尋常,據說能汲取天地精華,蘊養神魂,其木質蘊含先天乙木之氣,是煉製木係法寶和滋養元神的無上珍品。外界早已絕跡,沒想到在這裡竟能看到如此之多,而且每一棵都生長得如此茂盛,仿佛從未經曆過歲月的摧殘。

這片枯蒼鬆林的正中央,矗立著一棵尤為巨大的古鬆。它樹乾之粗,需十人方能合抱,粗略估計足有十丈之巨!樹身斑駁,布滿了深深的裂紋,每一道裂紋都仿佛銘刻著一段湮滅的曆史,訴說著無儘的滄桑。它筆直地指向蒼穹,高度竟達萬丈,樹冠如華蓋,遮天蔽日,投下大片的陰涼。站在其下,人能深切地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以及時光的浩瀚與無情。

張誠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這棵中央巨鬆所吸引。他的視線沿著那粗糙如龍鱗的樹乾向上移動,最終,停留在了樹乾中上部,一個巨大的鳥巢之上。

那鳥巢,大如房屋,並非由尋常的枯枝爛葉搭建,而是由無數閃爍著淡淡金光的靈枝、溫潤如玉的靈玉,甚至還有一些隱約散發著強大波動的不知名神禽翎羽交織而成。整個巢穴散發著柔和而尊貴的金芒,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血脈深處的威壓。

巢穴之中,棲息著一隻神鳥。

它體態優美而神駿,通體覆蓋著如同純金打造般的羽毛,在陽光下流淌著耀眼的光澤。雙翅收攏,但其形態已然顯露出撕裂蒼穹的潛力。頭頂有一簇如同皇冠般的翎羽,熠熠生輝。它閉著雙目,似乎在假寐,但那偶爾微微顫動的翎羽,依舊散發著睥睨天下的高傲與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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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張誠君目光落下的瞬間,那金翅大鵬鳥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並非是通過聲音或氣息,而是一種冥冥中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它猛地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銳利如天劍,仿佛能洞穿虛空,看透世間一切虛妄。金色的瞳孔深處,仿佛有太陽在燃燒,有星辰在幻滅。它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更帶著幾分驚疑不解,霍然轉頭,目光如兩道實質的金色光束,瞬間跨越了空間的距離,精準地投向了張誠君所在的方向!

張誠君心中一凜,這金翅大鵬鳥的實力深不可測,其目光中蘊含的威壓,讓他體內的混沌元力都微微躁動起來。然而,奇怪的是,在這股強大的威壓之下,他並未感到致命的威脅,反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血脈和靈魂深處的熟悉感,如同沉埋地底千萬年的古老琴弦,被不經意地撥動了一下,發出了一聲微弱卻清晰的回響。

那金翅大鵬鳥眼中的驚疑之色更濃了。它歪了歪巨大的頭顱,似乎在極力感知、辨認著什麼。那股熟悉的氣息雖然微弱,卻如同烙印般深刻,勾起了它塵封無儘歲月的記憶。它發出一聲清越而悠長的鳴叫,聲音穿透雲霄,在這方淨土中回蕩,帶著疑惑,帶著探尋,更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激動?

鳴聲未落,隻見那巨大的金翅大鵬鳥周身金光大盛,刺目的光芒讓它龐大的身軀變得模糊。光芒迅速收縮、變形。下一刻,一個身影自那鳥巢上方緩緩浮現,淩空而立。

那是一位身著金色長裙的女子。

長裙華美,仿佛用最純粹的金色陽光織就,流轉著柔和而高貴的光暈。她身姿高挑曼妙,容顏絕世,帶著一種非人間的、屬於天空與自由的靈動與驕傲。肌膚白皙勝雪,與金色的衣裙形成鮮明的對比。她的眉眼依舊帶著金翅大鵬鳥特有的銳利,但那雙金色的眼眸深處,此刻卻翻湧著極其複雜的情緒——震驚、難以置信、狂喜、以及一絲生怕是夢幻泡影的忐忑。

她甫一現身,強大無比的神識便如同潮水般洶湧而出,瞬間籠罩了整個方圓萬裡的秘境。這神識雖然強大,卻並非充滿攻擊性,而是帶著一種急切的、小心翼翼的探尋。幾乎沒有任何阻礙,她的神識便“看”清了站在邊緣地帶,那個一身青袍,麵容俊朗,眼神中帶著同樣困惑與追憶之色的青年——張誠君。

金衣女子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張誠君身上,仿佛要將他的身影徹底烙印在靈魂深處。她就這樣,隔著遙遠的距離,靜靜地、足足看了他一刻鐘之久。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風聲、水流聲、花草搖曳聲,似乎都悄然退去,天地間隻剩下這兩道跨越了無儘時空,再次交彙的目光。

張誠君也靜靜地回望著她。心中的那股熟悉感越來越強烈,如同被封存在冰川下的火山,即將噴薄而出。無數破碎的、模糊的畫麵在他腦海深處瘋狂閃爍,試圖拚湊出完整的圖景。那是一片廣袤的天空,是並肩翱翔的快意,是生死與共的信任,是……一聲聲依戀的啼鳴……但每當快要抓住關鍵時,那些記憶的碎片又如同狡猾的遊魚,迅速隱沒在意識的黑海之中。他眉頭微蹙,努力地追尋著那絲縹緲的感應,一種混雜著親切、悲傷、愧疚的複雜情緒,在他心中悄然蔓延。

終於,那金衣女子似乎確認了什麼。她嬌軀微微顫抖,原本銳利如鷹隼的眼眸中,瞬間蒙上了一層晶瑩的水光。她朱唇輕啟,一個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卻又充滿了無儘激動與期盼的聲音,穿越了空間,清晰地傳入了張誠君的耳中,也敲擊在他的心湖之上,蕩開層層漣漪:

“是……主人嗎?”

這聲音,如同玉石交擊,清脆悅耳,卻又帶著一絲曆經滄桑的沙啞,以及那幾乎無法抑製的哽咽。

張誠君聞言,不由得一愣。主人?這個稱呼,對他而言既陌生又……帶著一絲奇異的牽引。他下意識地開口,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乾澀:“你……認識我?”

他的反問,似乎觸動了金衣女子內心最柔軟也最脆弱的那根弦。她眼中的水光瞬間彙聚成淚珠,沿著光潔的臉頰滑落。那淚水,仿佛蘊含著百萬年的孤寂與等待。

“主人……您……您不記得我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委屈和傷感,仿佛一個被遺忘了千萬年的孩子,“您在輪回中……難道……難道真的忘記了我?嗚嗚……”

她再也抑製不住,低聲啜泣了起來。那哭聲並不響亮,卻蘊含著滔天的悲傷,仿佛將這百萬年來的等待、期盼、失落、堅守,都融入了這嗚咽之中,讓聞者心酸。

“我是小金啊!”她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眸,努力地想要擠出一個笑容,卻比哭更讓人心疼,“過去了百萬年……我一直在這裡……在這裡等待主人的歸來啊!”

“小金……”

張誠君靜靜地站在那裡,如同亙古存在的磐石。金衣女子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鑰匙,猛烈地撞擊著他記憶深處那扇塵封了無儘輪回的大門。他不再試圖去捕捉那些零散的碎片,而是放空心神,任由那洶湧的潮汐般的記憶洪流,衝擊著他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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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了雙眼。

腦海中,無數的畫麵飛速掠過,光怪陸離,支離破碎。有血與火的戰場,有靜謐的修煉洞府,有浩瀚的星空征途……最終,這些畫麵定格在了一處雲霧繚繞、仙鶴齊飛的山崖之巔。

記憶的迷霧漸漸散開,一段被遺忘在時光長河角落的往事,緩緩浮現……

那是在他前世,作為威震寰宇的混沌元尊,尚未登臨絕巔之時。一次外出曆練,途經一處名為“落凰坡”的凶險之地。在那裡,他無意中發現了一隻奄奄一息的幼鳥。它蜷縮在冰冷的岩石縫隙中,渾身金色的絨毛沾滿了血汙和塵土,翅膀折斷,氣息微弱,那雙尚且稚嫩的眼眸中,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以及一絲不屈的倔強。

不知為何,當時心硬如鐵的他,動了惻隱之心。或許是那眼神中的倔強打動了他。他耗費了不小的力氣,采集天地靈藥,以自身精純的元力,小心翼翼地替它接續斷翅,治愈傷勢。幼鳥極其通靈,似乎知道他是救命恩人,對他表現出極大的依賴和親昵。

他將它帶在身邊,給它取名“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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