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
趙凝雪最近一直關注著中域局勢,若不是得知顧潯已經從南疆返回,她估計要親自動身南下了。
中域對於顧潯來說太重要了,她不容其有半點閃失。
仔細斟酌過中域局勢後,她似是與顧潯心有靈犀,秘密寫了一封書信傳往西陵。
而且為了安全起見,她甚至沒有動用鎮北王的諜子,而是直接動用夜幕暗子。
明知道顧潯必然會求助柳如煙,可她還是不放心,覺得自己親筆寫一封信給柳如煙方才安心。
現在的中域形勢暗流湧動,比想象中的還要凶險萬倍。
稍有差池,整個中原都有可能打成一鍋粥。
輪椅上的張子良看著自己來了都未曾發覺,隻是一臉凝重看向南方的趙凝雪,輕輕咳嗽幾聲。
回過神的趙凝雪急忙看向小院口。
“師傅,你何時來的。”
她上前幫忙推輪椅,看著先生蓋在腿上厚厚的毯子道:
“春潮反寒,您不該大早上便出來逛的。”
張子良笑容和煦,如同天邊那一輪初升的旭日一般。
“貓了一個冬天了,都快忘記日出景色了。”
“要不陪我去後山逛逛。”
“咳咳咳。”
“都咳成這樣了,還要逛。”
趙凝雪細心的把脈之後,確定無大礙之後,方才推著張子良往後山而去。
“怎麼,又在擔心那小子?”
趙凝雪絲毫沒有在張子良身邊避諱對顧潯的擔憂。
“最近中域局勢越發嚴峻,稍有不慎,便真的可能成為血流成河的百戰之地。”
“他又是重情重義之人,蘇前輩隕落魏國,我怕他亂了心智。”
去掉感性,從理性上分析,她不認為顧潯會自亂方寸。
奈何現在她愛之深,已然陷入了關心則亂的死循環,原本不該去擔心之事,也會不自覺去擔憂。
張子良暗道人性如此,一旦心中有了喜歡之人,再如何聰慧,總會不自覺染上幾分癡傻。
張子良覺得這樣的趙凝雪挺好,不像以前那般總是喜歡用理性壓製人性。
生而為人,就得有人該有人的樣子,自私、怯懦、魯莽等等,都是人性的一部分。
若是一味刻意去壓製這些缺陷,人便缺少了人味。
“擔心他,便去找他,我們幾個老家夥還沒死,北境便亂不了。”
趙凝雪的側臉在朝陽的映襯下,水嫩的肌膚閃爍熒光,語氣溫婉平和。
“中原大亂在即,北方戎狄蠢蠢欲動,不缺凝雪一人,但軍中將士會作何感想?”
“其次,若是我一直陪在他身側,等到將來他坐上了中域之主,世人會不會說,那個廢物能成何大器,一切都是趙凝雪在背後出謀劃策罷了。”
趙凝雪知道喜歡不是枷鎖,她身上的光芒太過耀眼,不應該去淡化屬於顧潯的光芒。
二燭分之,可明兩室,一室處之,不過微增其名。
她希望等到自己喜歡之人光明正大踏入北境之時,北境之人再無一人敢小覷與他。
有著瘸腿謀聖之稱張子良豈會不知道趙凝雪心中所想。
“你呀,就是太過聰慧,總把事情想的麵麵俱到。”
“何必這般為難自己呢。”
“少年就該像風一樣,路過花叢時就多染些花香,路過茅房時,染些臭味又何妨。”
“花香迷人,滂臭提神,都是來時的路,總該留些不同滋味。”
趙凝雪臉上露出淡淡笑意,帶著些許打趣的口吻道:
“師傅,我二十有餘了。”
這句話仿佛將張子良拉回光陰長河之中,許久之後方才吐出一句。
“那個怯懦的小花臉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時間過的真快。”
“快到我都要忘記來時的路了。”
他不由想到了那個二十歲時心懷天下的自己,意氣風發,好不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