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以一場秋雨入的秋,點點滴滴,帶著秋日的蕭索。
褪去裘衣的顧潯站在屋簷下,看著寒雨落台階,心也隨著涼了幾分。
光陰如長河,一去不複返,如今他已經是二十歲了。
離開長安之時,他隻是十七歲的少年,如今下巴已然能見到幾絲胡須了。
想到了自己年齡,他的目光不由看向北方。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
她或許一直在翹首以盼,等著自己北上吧。
“快了,等長安落子,我便北上。”
他不希望再從他人口中聽到朱雀門之變成為阻礙兩人的借口。
梁寬端來火盆,叮囑道:
“王爺,初秋寒雨,最是凍骨,快把裘衣穿上。”
顧潯將手伸到屋簷地下,任由冰涼的雨水點點滴滴的落在手上。
“將火盆送去給密室吧。”
“順帶稍兩壺酒,兩份肉食過去。”
梁寬忽然想起王爺已經不是那個病怏怏的四皇子了。
“是,王爺。”
梁寬方才離去,霧魎撐著傘進入府中,重新變成了那個不男不女的白麵書生。
“回來了。”
顧潯開口問的第一句並非是任務完成的如何,讓霧魎內心像是升起了一盞暖陽,以至於覺得秋雨都有些滾燙。
公子向來如此,可這習以為常的關心,總是會不厭煩的暖人心。
就像黎若若,即使離開多年,念顧潯的好,隻增不減。
就像花魊,心甘情願為顧潯支撐起一個商業帝國,任勞任怨。
最得人心的方式,往往在細枝末節之中。
“公子,安王的親衛軍已經護送丁瀚文入京,估摸著傍晚便能入京。”
顧潯甩了甩手上的雨水,緩緩道:
“這場秋雨倒是來的及時。”
“所謂秋後問斬,這長安也該人頭滾滾了。”
霧魎走到屋內,倒了兩杯熱茶,一杯遞給了顧潯,一杯端在手中。
雙手捂著滾燙的茶杯,問道:
“公子,用不用召集夜幕。”
顧潯輕輕搖頭。
“還不到動用夜幕的時候。”
他算了算時間,說道:
“隨我出去一趟。”
“是公子,我去準馬車。”
北城外,一頭老牛拉著一輛破舊的馬車,緩緩向京城而來。
一個身穿鬆散道服,二十出頭年輕人懶靠在馬車內,無精打采看美人圖鑒。
倒也不是畫中美人不妖豔,實在是這本圖冊他已經翻了不下數百遍,實在是提不起興趣了。
“古子,快到長安沒,道爺的屁股都快要生瘡了。”
拉車的老牛通人性的“哞”了一聲。
年輕人掀開車簾,看著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一臉生無可戀。
他瞥城門口方向,見到一輛車旁,一個年輕人正撐著傘,笑意盈盈的看向自己。
“老三,老三,我在這呢。”
此刻的顧潯如同年少時一般,沒有絲毫身份束縛,用力的搖著臂膀。
老牛緩緩停下,年輕人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不耐煩道:
“還是像小時候一般大嗓門,耳朵都快要給你吼聾了。”
他趴在車窗上,彈飛指甲蓋裡的耳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