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怪物!還有,你要是都知道了,那為什麼不讓我們全力去救人?這樣才不會讓他們受罪!”裡奈聽他說得那麼冷漠,情緒立刻就激動了起來。
她的雙手死死攥成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甲深深嵌進掌心,艾拉最後那句“救小庫”的囑托,此刻仿佛又回蕩在了耳邊。
看著她那憂傷的神情,晏盈的指尖卻懸在了半空。
“裡奈!”晏盈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怕驚擾了這份沉重的悲傷,“艾拉的事...我們都記著,一定會救出大家的!”
她終於還是落下手,輕輕拍在裡奈的肩膀上,掌心能感覺到裡奈布料下的肌肉緊繃著,像拉滿的弓弦。
可這安撫的觸碰剛落下,身後的鐵門就傳來了動靜。
先是齒輪咬合的“哢嗒”聲,生澀得像是很久沒上油的老物件,每轉一下都帶著金屬摩擦的尖細雜音。
緊接著是鐵鏈拖拽的悶響,“嘩啦——嘩啦——”,像是有幾串沉重的鐵鐐被人拖著走。
聲音順著洞穴的岩壁蔓延開來,震得人耳膜發緊,連胸腔都跟著微微顫動。
“來不及了!”紮蘭的聲音從斜後方傳來,他的眼神銳利地掃過整個洞穴。
洞穴不大,角落堆著幾捆乾枯的野草,岩壁上有不少深淺不一的石縫,“快散開,藏好武器,裝那些怪物!”
他的指令像一道驚雷,眾人瞬間動了起來,動作快得像被天敵盯上的兔子,卻又帶著幾分慌亂中的默契。
巴裡慌慌張張地往角落跑,可石縫太窄,斧頭的刃口卡了好幾次。
他急得滿頭大汗,用肩膀頂住斧柄使勁往裡塞,直到整個斧頭都藏進石縫,才抓過旁邊的枯草往縫口堆。
一層又一層,最後還故意在草堆上踩了幾腳,留下兩個深褐色的腳印,假裝是半人怪蜷縮過的痕跡。
“應該看不出來吧?”他小聲嘀咕著,又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把原本就破舊的布料撕得更爛,往臉上抹了把地上的灰,瞬間多了幾分狼狽。
秦天時的動作要細致些,他手裡的長槍長約兩米,槍頭閃著冷光,直接藏進石縫會露出槍尖。
於是,他先把長槍貼著岩壁立好,槍頭朝上,剛好被一塊凸起的岩石擋住,再用枯草蓋住槍身。
做完這些,他才蜷在旁邊的角落,故意把左邊的袖口扯破,露出小臂上一道淺淺的疤痕。
那是之前跟骨刃怪搏鬥時留下的,此刻在灰塵的覆蓋下,倒真像半人怪變異初期的痕跡。
他還嫌不夠,又抓起一把灰往臉上抹,從額頭到下巴,隻留下眼睛和鼻子,活脫脫一副被折磨得失去神智的樣子。
薩麗和菲娜靠在另一側的岩壁上。
菲娜的左臂還纏著繃帶,此刻卻故意彎著腰,把重心放在右腿上,左腿微微拖地,假裝是被變異的觸手拖累了行動。
她的臉色本就因為傷口有些蒼白,此刻再配合著痛苦的表情,連額頭上滲出的冷汗都像是真的。
薩麗則站在她身邊,一隻手扶著菲娜的胳膊,另一隻手垂在身側,手指微微顫抖,眼神裡裝出半人怪特有的惶恐。
那種既害怕被傷害,又對周遭一切充滿茫然的複雜情緒,被她演繹得淋漓儘致。
晏盈拉著裡奈躲到最粗的那根石柱後麵,裡奈還沒從剛才的激動中完全緩過來。
指尖的能量還在微微閃爍,淡紅色的光點像螢火蟲似的在她掌心跳動,差點就要飄到旁邊的枯草上。
晏盈趕緊用手捂住她的掌心,溫熱的觸感包裹住那片紅光。
她湊近裡奈的耳朵,聲音壓得極低:“先忍忍,彆暴露。我們現在出去,不僅救不了他們,連自己人都會被搭進去。”
裡奈的身體顫了一下,掌心的紅光漸漸熄滅。
她點了點頭,卻還是忍不住往鐵門的方向看,眼神裡滿是不甘。
鐵門“哐當——”一聲被推開,聲音又長又刺耳,像是金屬在哭泣。
一股帶著鐵鏽味的冷風順著門縫灌進來,還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讓所有人都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最先被推出來的是個中年男人,他穿著一件破爛的灰色囚服,囚服的下擺被撕成了布條,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他的腳踝上套著一副厚重的鐵鐐,鐵鐐的內側已經磨得發亮,卻還是在他的腳踝上留下了一圈血肉模糊的傷口。
暗紅色的血痂粘在鐵鐐上,每走一步,鐵鐐就會“嘩啦”響一聲。
傷口被拉扯著,男人的身體忍不住顫抖,卻死死咬著牙,沒發出一點聲音。
男人後麵跟著個女人,她看起來隻有二十多歲,懷裡緊緊抱著一塊黑色的破布,破布的邊緣已經磨得起了毛,上麵還沾著幾塊褐色的汙漬。
破布裡麵裹著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嬰兒的小臉凍得發紫,嘴唇乾裂,連哭聲都微弱得像小貓的嗚咽,隻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能證明他還活著。
女人的頭發淩亂地貼在臉上,眼神空洞,卻死死護著懷裡的嬰兒,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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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後,十幾個庫恩族人被一根粗鐵鏈串著。
每個人的脖子上都套著一個鐵環,鐵鏈從鐵環裡穿過,稍微有人走慢一點,鐵鏈就會勒得脖子發紅。
他們中有老人,有孩子,還有幾個年輕的姑娘。
最左邊的那個老人頭發全白了,背駝得像座小山,走路都需要旁邊的年輕人扶著。
他的嘴唇乾裂得滲血,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痛苦的呻吟。
中間的一個小男孩看起來隻有五六歲,手裡攥著一塊小小的木牌,上麵刻著一個模糊的“家”字。
他的胳膊上已經開始出現銀灰色的紋路,順著他的小臂往上爬,像一條條醜陋的蟲子,那正是變異的前兆。
“又是一批...”裡奈的聲音發顫,她死死盯著那些被鐵鏈串著的族人,指節攥得更緊了,指甲幾乎要把掌心戳破。
她的指尖又開始冒出淡紅色的光點,光芒比之前更亮,差點就燎到旁邊的枯草,發出“滋”的一聲輕響。
她猛地往前衝了半步,身體已經探出了石柱的陰影,想衝上去質問那些守衛,為什麼要這麼對待無辜的人,卻被晏盈一把扣住了手腕。
晏盈的拇指按在裡奈的脈門上,指腹能清晰地摸到她脈搏跳得又快又亂,像擂鼓似的。
她用力攥了攥裡奈的手腕,眼神裡滿是急切的示意:“彆衝動!我們現在出去,就是送死!而且你忘了艾拉的囑托嗎?我們得活著進巨塔,才能救更多的人!”
裡奈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大顆大顆的淚珠砸在晏盈的手背上,帶著溫熱的溫度。
她咬著牙往後退了退,身體重新躲回石柱後麵,卻還是忍不住從石柱的縫隙裡往外看。
她的目光死死盯著那些被推出來的族人,直到鐵門“哐當”一聲關上,才用袖子狠狠抹掉臉上的眼淚。
袖子上的灰塵混著淚水,瞬間就在她的臉頰上,留下了兩道深色的痕跡。
紮蘭自始至終都沒動,他靠在離鐵門最近的一根石柱上,眼睛緊緊盯著鐵門的縫隙,耳朵豎得老高,仔細聽著裡麵的動靜。
“咚、咚、咚...”沉重的皮靴聲從鐵門後傳來,節奏整齊,力度均勻,顯然是經過訓練的守衛。
他數著腳步聲,直到聲音徹底消失,才輕輕吐出一口氣:“裡麵有六個守衛!”
他走到眾人身邊,聲音壓得很低,“鐵門每次開啟都是為了押送實驗體,我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派人混進去!”
“混進去?”巴裡的大嗓門一下子就冒了出來,他剛想站直身體,就被旁邊的秦天時拉了一把。
他趕緊又蹲了下去,聲音也壓低了不少,“他們每天押送實驗體,肯定認識自己人,我們一進去不就被認出來了?到時候彆說找希克斯,能不能活著出來都是個問題!”
他的話讓眾人都沉默了,確實,混進去的風險太大,一旦暴露,就是全軍覆沒。
“不用偽裝成守衛。”紮蘭搖了搖頭,眼神轉向加奈,“加奈的技能讓人完全隱身,隻要他悄悄帶著晏盈和提比略進去,就能避開監視。”
秦天時立刻擔心起來,他皺著眉頭,手指緊緊攥著地上的枯草:“就他們三個?裡麵少說也有上百個守衛吧?而且我們根本不知道巨塔裡麵的路,萬一走丟了,或者被守衛發現了,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
紮蘭早有打算,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地圖,地圖的邊緣已經磨損,有些地方還沾著褐色的汙漬。
這是之前他還在希克斯時偷出來的巨塔簡易圖,上麵用紅色的墨水標注著通道、實驗室和控製室的位置。
他把地圖鋪在地上,用幾塊小石子壓住邊角,指著地圖上的標記說:“我本來是想讓晏盈和提比略硬闖,但現在來看,風險卻太大了!那些押送實驗體的人,不知道幾時又會出來,一旦撞上就徹底暴露了!”
他頓了頓,手指在地圖上的“實驗室”位置點了點:“現在跟著押送隊進去,不僅能避開紅外監控,還能直接進入實驗室。那裡是希克斯部落的核心區域,他們所有的實驗都在那裡進行。隻要他們能在實驗室製造混亂,守衛們肯定會往實驗室趕,而晏盈他們三個,就可以趁機繞回到控製室,並奪取那裡的控製權,再把我們都放進去!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完全控製住整條通道了!”
加奈還是有些疑問,她蹲下身,指尖輕輕點在地圖上的“控製室”位置,“可就算我們拿到了控製室的控製權,我們的位置也暴露了!到時候還怎麼偷襲希克斯?”
“你錯了!”紮蘭的眼神變得很沉,像深不見底的潭水,“希克斯最看重的,就是他的實驗體和那些實驗設備!隻要實驗室一亂,他肯定會親自去查看。到時候,通道由我們守住,晏盈他們在控製室附近埋伏,隻要希克斯一出現,就能趁機偷襲。”
裡奈看著身後的傷員,卻又有些擔心了起來。
那十幾個傷員,此刻正靠在岩壁上,有的胳膊上纏著繃帶,有的腿上還滲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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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嚴重的那個傷員,甚至連站都站不起來,隻能躺在地上,“我們現在能戰鬥的也就這些人了,希克斯部落卻有上千人吧?怎麼能守得住?”
“控製室裡不僅有監控,還有武器開關。”紮蘭指著地圖上的紅點,那些紅點沿著通道分布,“通道裡布滿了機槍和電網,隻要拿到控製權,就算來幾百人,也衝不過來。”
“可就算我們成功解決了希克斯,他不是還有三個兒子!到時候不是反而會激怒了他們?”晏盈有些擔憂地追問道。
紮蘭點了點頭,語氣裡卻多了幾分篤定:“這個不用怕。根據我的推測,紮克利和拉斐爾現在應該還在押送庫恩部落的俘虜,最少還需要三天才能回來。現在留在巨塔裡的,應該隻有老二帕斯卡。”
“帕斯卡?”晏盈皺了皺眉,繼續輕聲追問道。
“對,就是他。”紮蘭點了點頭,“帕斯卡不僅貪權,骨子裡還很怕死!隻要我們抓住了他,再用酋長之位誘惑他,他很容易就會被控製住。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利用他的野心,讓他幫我們對付紮克利和拉斐爾,將他們一網打儘!”
晏盈終於鬆了口氣,心裡的擔憂少了大半。
她看著紮蘭手裡的地圖,又看了看身邊的同伴,每個人的眼神裡都帶著期待和堅定。
“好,那就按你說的來。”她做出了決定,“我、加奈、提比略進去,你們在外麵等信號!隻要我們控製了控製室,就會回來接你們!到時候你們再趁機衝進通道,守住關鍵位置。”
加奈點了點頭,提比略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但眼神裡卻多了幾分堅定。
接下來的等待格外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巴裡蹲在角落,反複檢查著藏在石縫裡的斧頭,每隔一會兒就會探出頭看一眼鐵門,生怕錯過開門的時機。
秦天時則把長槍從石縫裡拿了出來,用一塊乾淨的布仔細擦拭著槍頭。
布上很快就沾了一層灰,他卻毫不在意,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槍頭重新閃起冷光。
裡奈坐在傷員旁邊,給他們重新換藥。
她的動作很輕,生怕碰到傷員的傷口,每換完一個,就會輕聲叮囑幾句,讓他們注意休息。
她時不時會往鐵門的方向看,眼神裡滿是複雜的情緒。
有對族人的擔憂,有對希克斯的憤怒,還有對未來的迷茫。
阿諾爾也沒閒著,他跟在裡奈的身邊,幫著遞草藥、拿繃帶。
他雖然不太懂現在的局勢有多危險,卻知道大家都在為了一個目標努力,所以也儘量幫忙,不拖後腿。
提比略和尤利爾靠在另一側的岩壁上。
尤利爾手裡拿著幾顆石子,反複把玩著,眼神有些放空。
提比略則閉著眼睛,像是在休息,卻時刻注意著周圍的動靜,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就能立刻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