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提比略,在通風管裡也已經爬了快一刻鐘了。
他的膝蓋和手肘都被管道壁磨得生疼,甚至布料上都隱隱滲出了鮮血。
憑借先前對下方槍聲的預判,他可以確定,自己已經爬行到了實驗室入口區域。
等繼續往前爬過了大門後,提比略就停在一處稍寬的通風管縫隙前,眯眼往下掃視了起來。
下方實驗室的操作台擺得密密麻麻,試劑瓶反射著冷光。
幾個守衛正朝著大門方向跑去,顯然是被薩麗他們的佯攻吸引。
提比略皺了皺眉,緩緩轉動脖頸,目光掃過通風管延伸的方向。
管道岔路如蛛網般分散,但每個縫隙能看到的範圍,卻又不足兩平方米。
實驗室太大,通風管的視野又太過狹窄。
即便他貼著管壁爬完每一條分支,也未必能鎖定目標。
與其在管道裡盲目消耗時間,不如先找個安全出口下去,再憑借地麵地形搜索。
打定主意後,他不再猶豫,膝蓋頂著磨得發疼的布料,緩緩倒退著往回爬。
先前經過的那處通風口,位於外圍實驗室的角落,當時確認過裡麵空無一人,此刻應該仍是安全的。
倒退爬行比前進更費力,手肘處的血痕蹭過管道壁,傳來一陣刺痛,但他的動作始終平穩,沒有發出半點多餘聲響。
終於回到那處通風口,提比略先將匕首尖插進格柵縫隙,輕輕撬動。
金屬摩擦聲被遠處的槍聲所掩蓋,他趁機掀起格柵,悄無聲息地放在管道內。
他探頭往下查看,房間裡果然空無一人,隻有實驗台上散落著一些試管和未蓋嚴的藥劑瓶。
提比略趕緊深吸一口氣,雙腿蜷起,縱身往下跳去。
可他的腳掌剛觸地,還沒來得及直起身,餘光卻瞥見實驗台下方縮著一道白色身影。
那是個穿著白大褂的女子,肩膀還在因外麵的槍聲發抖,蓬鬆的卷發下,一雙眼睛更是驚恐地盯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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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顯然是被突然從天而降的身影嚇懵了,瞳孔驟然收縮,嘴唇已經張開,眼看就要發出驚呼。
提比略反應極快,身體瞬間壓低,就像獵豹般俯衝到了實驗台邊。
他的左手閃電般捂住她的嘴,掌心牢牢扣住她的下頜,不讓她發出半點聲音。
右手的匕首則抵在了她的咽喉處,鋒刃輕蹭過了她細膩的皮膚。
他的手上雖沒有立刻施壓,卻已經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提比略的掌心滿是冷汗,匕首的鋒刃已經抵得女子脖頸泛起紅痕。
他刻意壓低聲音,喉間的氣息帶著冷意,“敢出聲,我保證你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
女子的身體瞬間僵住,渾身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眼淚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湧出,順著提比略的指縫就往下淌。
她看著匕首的寒光,又看看提比略冷硬的眼神,隻能用力點了點頭,眼神裡還滿是求饒的意味,生怕觸怒了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提比略緩緩鬆開按在她嘴上的手,卻沒收回匕首,目光像鷹隼般掃過她胸前的工牌。
“艾拉?”提比略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冷意,匕首微微用力,“希克斯在哪?彆跟我撒謊,你該知道我沒耐心。”
“我不知道!真的!我什麼都不知道!”艾拉趕緊擺了擺手,小聲哀求道。
提比略的匕首仍抵在艾拉的咽喉,但指尖卻下意識地鬆了半分。
他能看到她瞳孔裡映出了自己的冷硬輪廓外,還有那眼底未散的驚懼。
那不是偽裝的慌亂,更像是被反複折磨後留下的本能恐懼。
他緩緩挪開左手,卻沒完全放開,隻保持著能隨時捂住她嘴的距離:“你怎麼會不知道?彆給我裝傻!”
艾拉的嘴唇還在發抖,聲音細得像蚊蚋,卻帶著難以掩飾的哽咽:“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被他們從庫恩部落抓來的,他們說我懂點草藥,就逼我做研究員,但其實我什麼都不會...”
她的手不自覺地攥緊白大褂下擺,布料上還沾著陳舊的血漬,“那天晚上...他們衝進了部落,見人就抓!房子也都被燒沒了...”
艾拉說到這些時,身體卻猛地一顫,頭也埋得更低了一些,眼淚更是忍不住地往下掉。
那夜部落的血腥氣和同伴的哀嚎,還有守衛們舉著刀的獰笑,就像針一樣紮在了她的腦子裡。
所以,剛才聽到通道裡的槍聲,她才會躲在實驗台底下瑟瑟發抖,像是生怕噩夢會再次重演。
提比略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庫恩部落,早在一個月前就被希克斯摧毀,聽說反抗的人要麼被殺,要麼被抓來做實驗,眼前這女人顯然是後者。
他盯著艾拉的眼睛,再次詢問道:“你真不知道希克斯在哪?”
艾拉用力點頭,淚水都差點砸在了地上,“我隻是個打雜的,每天就配藥、洗試管...他們看得很嚴,除了指定的區域,去哪裡都要先跟守衛說...要是自己出去被抓到,那就完了!”
這話讓提比略陷入了兩難。
若艾拉在說謊,他一旦離開,她隻要喊一聲,整個實驗室的守衛都會被引來,他的潛行計劃就徹底泡湯。
可若她說的是真的,就隻是個無辜的受害者,他也下不了手了。
在洞穴裡,提比略已經見過太多被希克斯迫害的人。
他要殺的是那些作惡的守衛和希克斯,並不是這些無辜的俘虜。
匕首的鋒刃從艾拉的咽喉移開,提比略剛想開口說些什麼。
門外卻突然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還夾雜著守衛的嗬斥,“這邊還沒搜,趕緊排查清楚!”
艾拉的臉色瞬間慘白,她的眼淚還掛在臉上,手卻飛快地指向了天花板上的檢修口。
剛才提比略爬下來的格柵還沒完全蓋嚴,此刻正露出著一道細縫。
她的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卻用眼神示意他快回去。
提比略愣了一秒,顯然沒想到這個嚇破了膽的女人會在此時幫他。
但時間卻已經不允許他繼續猶豫,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
提比略立刻轉身,指尖扣住格柵邊緣,翻身就鑽進了通風管,動作快得像一道影子一般。
在他伸手將格柵輕輕推回原位時,實驗室的門卻“哐當”一聲被踹開,兩道黑影迅速就衝了進來。
“之前有人進來過嗎?”領頭的守衛嗓門粗啞,手裡的步槍指著艾拉,槍托上還沾著灰。
艾拉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雙手攥在一起,聲音發顫地回答道:“沒、沒有...我一直在配藥,沒看到有彆人...”
“放屁!”另一個守衛上前一步,抬手就扇了艾拉一個耳光,“啪”的一聲脆響,瞬間就回蕩在了房間裡。
艾拉被打得偏過頭,嘴角立刻滲出血絲。
她捂著臉,卻不敢哭出聲。
前天晚上,有個同伴隻是反駁了守衛一句,就被活活打死,她怕自己也落得一樣的下場。
“少廢話!搜!”領頭的守衛一揮手,兩人就開始在實驗室裡翻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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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管被摔在地上,藥劑灑了一地,刺鼻的氣味瞬間就彌漫開來。
他們甚至還蹲下身,檢查了一下實驗台底。
艾拉的心跳得飛快,眼睛悄悄瞄向了通風管的方向,生怕守衛會發現異常。
但萬幸的是,通風管的格柵,就藏在實驗台上方的陰影裡,再加上守衛搜得急,並沒仔細去看天花板。
幾分鐘後,兩人翻遍了整個實驗室,卻什麼都沒找到。
領頭的守衛煩躁地踹了艾拉一腳,“要是讓我們發現你撒謊,把你扔去喂變異體!”
艾拉被踹得跪倒在地,膝蓋磕在碎試管上,疼得她倒抽冷氣,卻隻能看著守衛摔門而去。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走廊儘頭,她才敢捂住嘴,壓抑地哭了起來,眼淚混著嘴角的血,滴在滿是碎片的地上。
通風管裡的提比略,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他透過格柵的細縫,看到艾拉被扇耳光時偏頭的弧度,看到她被踹倒時蜷縮的背影,心裡像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
等了兩分鐘,確認沒有守衛折返,他才再次撬開格柵,輕輕跳了下去。
艾拉聽到動靜,猛地抬頭,看到是提比略,身體又縮了一下,卻沒再哭。
提比略走到她麵前,蹲下身,目光落在她嘴角的血和膝蓋上的傷口,聲音比剛才柔和了些:“剛才...謝謝你。還有,抱歉,之前嚇到你了!”
這是提比略第一次對陌生人道歉。
在他的世界裡,要麼是敵人,要麼是同伴,從沒有過這樣尷尬又微妙的處境。
眼前的女人是受害者,卻可能成為他行動的隱患。
可她剛才的幫助,又讓他無法把她當成潛在的威脅。
艾拉愣了愣,她顯然也沒想到,這個剛才還用匕首指著她的男人,此刻竟會道歉。
她慢慢鬆開手,擦了擦眼淚,小聲回答道:“我...我隻是不想再看到有人被殺了...”
她頓了頓,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雖然我不知道希克斯在哪,但我知道守衛的巡邏時間...往常都是每十五分鐘,才會有人經過這裡!”
提比略的眼睛一亮,他雖然沒問到希克斯的位置,但艾拉提供的信息或許能幫他避開守衛,爭取更多的時間。
他看著艾拉膝蓋上還在流血的傷口,從口袋裡摸出了那塊晏盈給他的布條,輕輕遞了過去,“先把傷口包上吧!”
艾拉接過布條,指尖碰到提比略的手,他的手很涼,卻很穩。
她低下頭,慢慢包紮著膝蓋,心裡突然有了一絲微弱的希望。
或許這個男人,真的能打敗希克斯,讓她能早點回到庫恩部落。
哪怕部落已經沒了,至少能離開這個地獄般的實驗室。
布條在艾拉膝蓋上繞了三圈,提比略指尖拽緊末端時特意放輕了力道。
他看見女孩睫毛顫了顫,卻沒再往後縮。
“好了!我要走了!你自己小心!”他直起身,目光在房間中掃視了一圈。
可他剛準備開門查看外麵的情況,走廊的儘頭卻又傳來金屬碰撞聲。
還伴隨著先前那些守衛的抱怨聲,“那臭女人要是敢撒謊,老子直接把她扔給三號籠的變異體,省得麻煩。”
“彆扯這些沒用的了!人都快打進來了,我們還在這瞎折騰個鬼!”
“你們兩個是不是沒完了?要是這裡還藏著奸細,到時候,希克斯大人出了事,大家可都得死!”
“是是是!隊長讓我們去核心區換班,那我們就趕緊去吧!”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提比略趕緊又把身子縮了回來,並小聲向艾拉追問道:“你知道他們說的核心區在哪裡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我之前看到過,有人押著我們的族人,往東麵去!那裡可能就是核心區!”艾拉皺了皺眉,猶豫了一陣後,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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