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坐在樣本車裡,透過車窗,抬頭看著站在車旁的赤字。
他心裡很清楚,以達斯巴蟲口器的鋒利程度,是完全可以切割樣本車的金屬皮的,隻要有達斯巴蟲溜進車內,弄壞樣本箱,這次任務就失敗了。
可是他卻看到,赤字穩穩地站著,一動不動,卻把樣本車妥帖地護在它的羽翼下,一隻達斯巴蟲也休想靠近。
赤字把自己當餌,吸引著附近所有的蟲子,卻安穩而鎮定,好像對這種蟲山蟲海的狀況早已習以為常。
周澈原本沒什麼把握,裁判組也一直在密切關注騷操作的帝國機甲隊的狀況,他們跟周澈溝通過,隻要有達斯巴蟲進到車裡,他覺得威脅到他的生命安全,立刻就可以叫停比賽,召喚待命的賽場救援人員。
然而並不需要。
坐在赤字駕駛艙裡那個小小的oga,比他想象中還要強悍。
周澈很知道,就算這不是比賽,真的是實戰,她也能堅定地護住他和他珍貴的樣本,送他們平安返回基地。
周澈是個alha,出生在一個非常傳統的家庭,從小就被教育,作為一個alha,要身體強悍,頭腦冷靜,要獨立強大,總而言之,得有個alha的樣子。
生平第一次,他有了種被彆人保護的安心的感覺,這感覺還是一個oga給的,十分奇異。
而且她和他一樣,冷靜果斷,一心隻想達成目標。
周澈望著赤字,心想,也許oga和alha之間,並沒有他以為的那麼大的差彆。
就這樣,達斯巴蟲來一批,殺一批,持續不斷。
林紙邊開槍邊觀察周圍,終於看到人影了。
就在一大波衝鋒的達斯巴蟲殺完的間隙,秦獵他們從樹叢裡冒出頭來,三個人一人拎著一隻裝滿的手提水箱,直奔樣本車。
周澈也看見了,火速給他們開門,把他們放進樣本車裡。
他們一回來,林紙就關停了信號發射裝置,把最後一批蟲子清了場,才從赤字裡出來。
他們三個全都安然無恙。
邊伽笑道“你們不知道,我們沒有機甲,徒步往回跑的時候,裁判組弄了個飛行器跟在我們頭頂上,沒完沒了地用揚聲器嘮叨,讓我們遇到危險想放棄比賽的時候,就舉一下手,他們就來救我們。”
安珀說“對,害得我一路回來,連手都不敢抬起來。”
樣品箱換了水,這個倒黴的取水任務終於成功完成。
還有四個多小時的休息時間,可以稍微睡一覺。
地方卻很擠。
鷹隼、青青和五號三台機甲都被扔在路上,要明天早晨比賽開始後才能去取,六個人要擠在兩台機甲一輛車裡睡覺。
大家商量了一下,樣本車前麵空間不大,隻有兩個座位,隻勉強夠周澈一個人睡,還得蜷著,貨車廂裡倒是還有一點空間。
安珀谘詢周澈“能不能把這些樣本箱挪一挪,騰點地方……”
話還沒說話,周澈就嚴肅道“不能。樣本箱的放置全都是有要求的。”
他指指大大小小的箱子們,“這幾箱你們知道,非常敏感,不能震動,這邊這兩箱放在這裡,是因為下麵的底座可以讓它們保持溫度,這裡這箱是需要隔音降噪的,得放在這個專門的隔音位裡。”
“總而言之,”他說,“碰都不能碰。”
安珀“……”
箱子裡明明是空的,卻被他真的當成有樣本來處理。
邊伽掃了一眼貨車上那點可憐巴巴的空地,立刻一把摟住殺淺的肩膀,轉身就走,“他們幾個愛怎麼睡怎麼睡,今天晚上,朕要翻殺愛卿的牌子。”
他們這個朝廷的君臣關係好像很混亂的樣子。
殺淺眯眼,“滾!邊伽我警告你,要是敢打呼嚕,我就一腳把你踹出去。”
他們去了聯盟首富的駕駛艙。
周澈的樣本箱“碰都不能碰”,安珀和秦獵隻能在箱子中間找一小塊地方睡覺。
這塊空地形狀奇葩,安珀蜷縮著長腿,把自己拗成空地的形狀,像被迫在罐子裡生長的西瓜一樣,委委屈屈地躺下。
“秦獵,”安珀說,“我現在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了看不見,你能不能去赤字那邊找林紙?我這一身和你不一樣,你讓我稍微伸伸腿。”
秦獵不理他,就地坐下,自己儘量靠著車廂壁,給他多讓了點位置。
不過隻坐了一會兒,就忽然站起來。
安珀閉著眼,在睫毛間的縫隙中看到他拉開車門出去了,長舒了口氣,霸占了他的位置,把腿伸直。
秦獵順著赤字的腿上去,伸手去敲駕駛艙的門。
門開了,林紙正坐在駕駛座裡,連椅子都沒放平。
她的狀態和上次蟲潮暴動時一樣,臉頰酡紅,看著像喝醉了一樣,迷迷糊糊的,但是又比那次有經驗得多了,已經把過濾係統開到最大,駕駛艙內幾乎完全聞不到烈酒的味道。
秦獵剛才在樣本車裡,就感覺到不對,第一時間過來找她。
等秦獵閃身進來,林紙立刻說“一百塊。”
秦獵“……”
林紙說“你的臨時標記沒堅持七天,才撐了兩天零一點點,你輸了,欠我一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