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花廳,便看見汪夫人陰沉著臉坐在客位上,旁邊的案幾上放著連熱氣都沒有冒的茶水。
見到顧千蘭進來,她並沒有起身,隻是抬起眼,手裡緊緊地攥著帕子,眼中帶著絲壓抑不住的焦灼與憤怒。
“顧娘子還真是貴人事多啊!讓本夫人好一陣等。”
她冷冷地開口,語氣裡帶著慣有的居高臨下。
顧千蘭緩緩地取下幕籬,露出清麗絕俗卻略顯淡漠的麵容。
她並沒有與汪夫人搭話,而是先走到主位坐下,接過侍女奉上的茶,輕輕地撥了撥浮葉。
“汪夫人......”她的聲音清冷,上下打量著汪夫人,冷哼了一聲。
“我雖說是從小地方剛到府城來的,卻也知道,身著熱孝不得去外人家做客。”
“敢問汪夫人,一身孝衣登我家的門,是何道理?”
汪夫人低頭看了眼身上的麻布孝服,臉色瞬間漲得通紅。
她急著過來找顧娘子討個說法,倒是忘了身上還套著孝服,都怪身邊那些不中用的,居然沒有一個人上前提醒她。
眼下......倒讓她這個府城大戶人家出身的大夫人,在一個村野小寡婦麵前,出了洋相。
她拘謹地擰著手裡的帕子,輕輕地咬著下唇。
“我......”
“我這還不是太過著急,這才......”
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裡透著一股虛張聲勢的強硬。
“我府上的趙嬤嬤,昨日過來報個信,居然猝死在你家門前!”
“這事雖說已經報官,可你是不是也該給我一個交代?”
“要不是你們府上,一直不聞不問的,連個管事都沒派過來,我又何至於......”
汪夫人說著,麵上顯得有些難堪。
她找過來的目的,明明不是為了那個死老婆子。
她“騰”地一下站起身,從袖子裡掏出一張薄薄的信箋,“啪”地拍在桌子上。
“顧娘子何不解釋一下,這信上說的,都是什麼意思?”
她臉上的血色褪儘,扶著桌子的手微微顫抖著,幾乎是強撐著才沒有軟下身子。
顧千蘭垂眸朝桌上的信箋看去,眼中閃過一抹了然。
那封信上,原本是她寫的,關於汪小胖子夭折的真相。
為的就是讓那位汪夫人,不要再被自己的“好夫君”蒙在鼓裡。
哪怕那位汪老爺,已經不在人世,真相如何已難以考究。
她也希望,眼前的女人能明白,她的好相公都做了些什麼。
“汪夫人若是問這個,我倒是能說一說。”
“一切就如信上所寫的那樣,令公子的突然離去,實屬三分意外七分人為。”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再去一趟餘家村,問問村子裡的鄉親們。”
汪夫人像是受了什麼刺激,後退一步,軟軟地跌坐在椅子上。
“他......竟然知道了,還如此的狠心!”
兩行清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過了一會兒,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站起來對著身上穿著的粗麻孝衣,便是一通撕扯。
不過片刻工夫,孝衣便被她撕了個粉碎。
即便如此,她似乎尤不解氣,又朝地上的碎布狠狠地踩了幾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