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準備跟她攤牌?
她可不認為陸宸遠是忘了將這信件收起來。
“夫君可是遇到了難事?”她抬起眼,目光清澈,帶著純粹的關切。
宋清音的神情看起來並不驚訝。也是,她一向冰雪聰敏,不然也不會從他的寥寥數語中拚湊出大概的真相,更不會想出那“三七分利”的墾荒法子了。
想著,他竟然有些驕傲。這樣優秀的人,是他的妻子。
真好!
他勾起唇角,眼中帶著真切的笑意。
“難事算不少,就是有些糟心。”他再次看向密信,目光落在末尾的幾個字上,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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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他抬手,對著窗外濃重的夜色,輕輕擊掌三下。
聲音不大,卻帶著某種奇特的韻律。
幾乎在第三聲掌音落下的瞬間,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悄無聲息地從房梁的陰影處滑落,單膝跪地,垂首恭敬地出現在書案前。
來人一身緊束的夜行衣,臉上覆著半張毫無表情的玄鐵麵具,隻露出一雙寒星般的眼睛,氣息收斂得如同不存在。
“主子。”聲音低沉喑啞,如同砂礫摩擦。
“阿音,這是我的暗衛,如今局勢動蕩,我不能時時刻刻在你身邊,有他護著我也能放心一些。”
陸宸遠牽起宋清音的手,向她解釋。隨後,他看向跪著的人。
“阿默。”他語氣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宣告,“從今日起,夫人若有所需,你需如奉我令。夫人若遇險,你需以命相護。”
這是——
宋清音瞳孔微縮,看著地上那個氣息凜冽如刀鋒的暗衛,又看向陸宸遠那雙深邃得如同要將她吸進去的眼眸。
他不再掩飾自己暗藏的力量,甚至將這把鋒利的刀,遞到了她的麵前。
她微微眯了眯眼,心底卻是感歎。
看來,陸宸遠的身份很不一般啊,能養的起暗衛……
而且,看他這意思,是在給他選擇嗎?
選擇與他同擔風雨,還是自此離去。
“是!”阿默的聲音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他甚至微微側身,對著宋清音的方向,再次垂首,“屬下遵命!誓死護衛夫人!”
宋清音的心跳得很快。
她看著陸宸遠,他眼底有未散的凝重,有試探,但更深處,似乎湧動著一絲……期待?期待她的反應?期待她是否會被這黑暗的力量嚇退?還是期待她能……握住他伸出的手?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震動。
目光從阿默身上移開,重新落回陸宸遠臉上。
沒有驚慌失措,沒有追問根底,隻是伸出微涼的手指,輕輕撫平了他因疲憊和緊繃而微蹙的眉心,動作自然得如同做過千百遍。
“夫君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宋清音的聲音依舊輕軟,眼神專注而認真,“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在這裡。你若是累了,我便熬湯,你若是煩了,我就研墨。”
她說著,竟真的繞到書案後,拿起墨錠,就著硯台裡殘餘的一點清水,輕輕研磨起來。
動作有些生疏,卻異常專注。昏黃的燭光勾勒著她低垂的側臉,溫順而寧靜,仿佛他書案上攤開的不是驚天的密信,而隻是一卷尋常的書稿。
陸宸遠定定地看著她研墨的側影,看著她專注而安寧的神情,看著她毫不遲疑地選擇站在他身邊。
一股難以言喻激動,擊潰了他所有的防線。
那些冰冷痛苦的過去,這一刻,都被她這無聲的動作所溫暖。
他伸出手,沒有去碰那墨錠,而是輕輕覆在了她微涼的手背上。
“好。”他隻說了一個字,聲音低沉沙啞,仿佛漂泊已久的孤舟,終於尋到了可以停泊的港灣。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將那微涼地手指緊緊包裹在自己掌心。
不管前路如何,他絕不會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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