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恒的身體虛弱,此刻已經說不出什麼話,聞言隻是微微搖了搖頭。
不可能的,自從知道薛宛央要害二皇子以後,他怕牽連到自己,所以無論是鳳儀宮還是長樂宮,他都不曾動過裡邊的吃食。
“您防著鳳儀宮、長樂宮的飲食,卻沒想到臣妾會在慈寧宮的茶裡下毒吧?”林徽柔輕笑出聲,“有曹公公在,這有何難?”
蕭恒目眥欲裂,掙紮著要起身,卻隻能無力地癱軟在龍榻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你既如此恨我,又為何要為我孕育子嗣?”蕭恒勉強緩了口氣,隨後不可置信地詢問道。
“陛下又錯了。”林徽柔紅唇微勾,眼中卻滿是冷意,“臣妾從未有過身孕……”
看著震驚的蕭恒,林徽柔故意拖長音調,“對了,還有周美人,此刻想必正與她的情郎雙宿雙飛呢。”
“來人……來人……”蕭恒的額頭青筋暴起,臉色慘如金紙,他要殺了這個毒婦。
蕭恒的聲音不大,卻還是驚動了在門口守門的李全。
聽到聲音,李全打開房門,隨後在林徽柔滿是期待的目光中,對著她施了一禮。
“為什麼……?”那可是李全,從小陪他一起長大的大太監。
“陛下有所不知,李全有個表妹,二人從小一同入宮,那丫頭你也見過,正是薛賤人宮中的玲瓏。”反正都快死了,林徽柔也不介意讓他當個明白鬼:“薛宛央那賤人,當著你的麵賢良溫婉,背地裡卻是個喜歡虐打宮人的,她若不死,死的就是玲瓏了。”
蕭恒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口中溢出黑紅的血液,喉嚨也不斷傳來嗬嗬聲。
林徽柔冷眼旁觀,直到他的動作漸漸微弱,才緩步上前,輕輕合上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喪鐘的餘韻在紫禁城上空回蕩,九聲長鳴宣告著一個時代的終結。
顧斯年推開清心殿偏殿的雕花木門時,吱呀的聲響驚動了殿內蜷縮的身影。
薛宛央癱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華貴的衣裙早已淩亂不堪。
聽到腳步聲,她猛地抬頭,散亂的發絲間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在看到顧斯年的那一刻,那雙絕望的眸子突然迸發出最後一絲光亮。
“顧家哥哥!”她手忙腳亂地向前爬行,金線刺繡的裙裾在身後拖出蜿蜒的痕跡,染著蔻丹的指甲死死攥住顧斯年的衣擺,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救我!求你……”
顧斯年緩緩俯身,月光從窗欞間漏進來,在他俊美的麵容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他饒有興味地打量著薛宛央驚恐萬狀的表情,輕聲道:“我為何要救你?”
這句話如同一盆冰水澆下。
薛宛央渾身一顫,隨即像是抓住什麼把柄般急切道:“你忘了奶娘說的話了嗎?她要你照顧好我的!若是我死了,你如何向她交代?!”
“這就不勞薛娘娘費心了。”顧斯年輕笑一聲,從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被碰觸的衣擺,“我已經將她從江南接來京城,一會兒出宮,自會給她一個交代。”
薛宛央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終於明白過來,顫抖的手指指向顧斯年:“是你……是你背叛了我!為什麼?!”
顧斯年沒有立即回答。他直起身,目光越過薛宛央,仿佛穿透時光看向某個遙遠的影子。
殿內靜得能聽見燭花爆裂的輕響。
“你還記得翠翠嗎?”顧斯年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如同歎息。
這個名字像一把利刃刺進薛宛央的心臟。
她當然記得顧翠翠——那個在薛家抄家後,被她親手推出去頂替自己身份的丫鬟。
記憶中最清晰的,是翠翠被拖進教坊司時回頭望她的那一眼,滿是絕望與不解。
“不關我的事!”薛宛央尖聲叫道,精心保養的指甲在地麵上抓出幾道白痕,“那是奶娘的主意!我、我當時也是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