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三刻,隨著太監尖細的唱喏聲,“陛下駕到——”,整個齊王府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跪伏在地。
明黃色的龍袍出現在眾人視線中,皇帝雖已年邁,卻依舊精神矍鑠,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了周萱懷中的顧斯年身上,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意:“快把孩子抱來給朕瞧瞧。”
周萱連忙將顧斯年遞了過去。
皇帝小心翼翼地接過,逗弄著孩子的小臉。
看到金大腿來了,顧斯年也十分配合,伸出小手抓住了皇帝的胡須,咯咯地笑了起來。
這一下,逗得皇帝龍顏大悅,當即吩咐身後的太監:“把賞賜都抬上來!”
一箱箱賞賜被抬了上來——赤金打造的長命鎖,上麵鑲嵌著鴿血紅的寶石;羊脂玉雕琢的如意,觸手溫潤;還有西域進貢的夜明珠,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看得底下幾位王妃眼睛都紅了,暗暗羨慕齊王府好福氣。
就在滿座歡騰、觥籌交錯之時,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小丫鬟突然從人群裡衝了出來,“噗通”一聲跪在陛下麵前,聲音發顫卻字字清晰:“奴婢……奴婢要告齊王妃!她因嫉妒小皇孫得寵,偷偷虐待!”
滿堂瞬間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箭一樣射向周萱。
董玉婠的反應最快,她立刻紅了眼眶,跟著跪倒在地,聲音哽咽又悲憤:“陛下明鑒!臣妾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分走了王爺些許寵愛,王妃若有不滿,衝臣妾來便是,何苦拿孩子出氣……斯年還那麼小啊……”
她說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看得顧玟心疼不已,連忙跟著求情:“父皇,玉婠隻是一時情急,她向來疼愛孩子……”
周圍的夫人們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說話。
這後宅陰私,最是好戲,且看看周萱如何應對。
周萱麵色未變,她緩緩放下手中的酒杯,聲音平靜無波:“你說我虐待斯年,有何證據?”
那小丫鬟立刻磕頭,額頭撞在地上“咚咚”作響:“奴婢在院中打掃時,親眼看見王妃掐小皇孫泄憤!現在孩子身上定有傷痕,求陛下查驗!”
周萱心頭一凜,瞬間想起了昨日那個鬼祟的小廝——原來在這等著。
她垂眸看著懷中的顧斯年,孩子正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仿佛什麼都不懂。
陛下的目光在周萱與董玉婠之間轉了一圈,眼神冷得像冰,隨即吩咐身邊的總管太監李德全:“抱下去,仔細查驗。”
董玉婠垂著頭,掩去眼底的竊喜。
昨日那小廝雖被趕走,但也已經得手,此刻那孩子身上定有青紫痕跡。
隻要坐實周萱虐待,她便能順理成章要回撫養權。
李德全抱著顧斯年去了後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樂聲都停了。
董玉婠的心臟“砰砰”直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片刻後,李德全抱著顧斯年回來了,他對著陛下輕輕搖了搖頭,聲音清晰地傳遍大堂:“回陛下,小皇孫身上白白淨淨,並無半點傷痕。”
董玉婠猛地抬頭,滿臉難以置信——怎麼可能?!
陛下的臉色沉了下來,周身的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
董玉婠見狀,連忙換了說辭,哭得越發可憐:“陛下,許是這丫頭看錯了……但王妃事務繁忙,難免有疏漏,妾身不敢奢求彆的,隻盼能替王妃分擔,畢竟……臣妾是孩子的生母啊。”
她不求立刻要回孩子,隻說“幫忙照顧”,姿態放得極低,任誰聽了都覺得合情合理。
顧玟果然心軟,上前幫腔:“父皇,斯年確實與玉婠親近,讓她搭把手也好。”
周萱立刻反駁:“王爺糊塗!斯年是皇家血脈,養在嫡母名下才是正理,嫡庶之彆,關乎他一生的前程!”
這話正說到陛下心坎裡——他疼愛的孫兒,豈能屈居庶出?
可顧玟的話也有道理,生母在側,總不能全然隔絕。
就在陛下沉吟之際,懷裡的顧斯年突然伸出小手,拽了拽他的胡須,黑葡萄似的眼睛機靈地轉著,像是在撒嬌。
陛下被逗笑了,大手一揮:“讓孩子自己選!”
眾人都愣住了——一個百日大的孩子,如何選?
陛下先是讓周萱抱。
李德全將顧斯年放到她懷裡,顧斯年毫不抗拒,還咯咯笑了兩聲,親昵得很。
再到董玉婠那裡。
她今日特意用了與乳母同款的香粉,滿心以為孩子會像前幾日那樣親近。
可剛把孩子接過來,顧斯年突然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小身子拚命扭動,小手小腳亂蹬,像是碰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哭得臉都漲紅了,嗓子都快哭啞了。
董玉婠徹底慌了——前幾日明明還好好的!
她想抱緊些,顧斯年卻哭得更凶。
切,想利用他,還得看他配不配合!
陛下的臉色徹底冷了,厲聲吩咐:“快抱回來!”
待李德全把孩子抱回,他看著哭得直打嗝的顧斯年,又看了看臉色煞白的董玉婠,冷哼一聲:“說什麼與她這個生母親近?一派胡言,拖下去,全都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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