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菜館的包間裡，紅木圓桌擺著幾碟冷菜，卻沒動過幾筷子。
顧明達靠在椅背上，指間夾著支煙，酒氣混著煙味在不大的空間裡彌漫——他剛從酒局上脫開身，領帶鬆垮地掛在脖子上，眼尾泛著紅，臉色是憋了火氣的鐵青。
“你是真能惹事。”他吸了口煙，煙圈吐出來時，聲音沉得像壓著冰，“今天陪客戶吃飯，人家端著酒杯笑我‘顧經理家裡出了名人’，我還愣著沒懂，後來才知道——網上全是罵你的帖子！”
顧星辰捏著玻璃杯的手指緊了緊，杯壁上凝的水珠沾濕了指縫。她知道那些謠言難聽，卻沒料到會連累到顧明達。
“客戶當場就變了臉，合同的事絕口不提。”顧明達把煙摁在煙灰缸裡，力道重得碾出火星，“連公司副總都私下找我談話，問我‘家裡是不是真有這檔子事’。星辰，你當我不知道？我能在公司坐穩這個位置，一半是靠業績，一半是沾了‘陸太太哥哥’的光！”
他話說得直白，甚至帶著點急功近利的刻薄，可顧星辰聽著卻鼻尖發酸——他是在怪她，可也是在擔心她。
“哥，不是我……”她攥著杯子晃了晃，琥珀色的酒液濺在桌布上，“是陸承淵的前妻，方知意。她突然從國外回來，報紙上的謠言是她搞的鬼，她還故意摔在地上，說我傷了她的手……”
她把這些天的委屈一股腦倒出來：方知意明裡暗裡的挑釁，陸承淵的冷漠偏信，還有那句像冰錐似的“我們離婚吧”。
說到最後，聲音哽咽著，眼淚掉在酒杯裡，蕩開一圈圈碎紋。
顧明達越聽眉頭皺得越緊，聽到方知意“插足”時，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都震得跳了跳：“那個小賤人！當年跟陸承淵離婚嫌人耽誤她拉琴，現在混不下去了又回來搶？真當誰都能任她拿捏？”
他本就喝了不少酒，這會兒被火氣一衝，眼睛更紅了。
“她在哪家醫院？”端起桌上的白酒猛灌了一大口，顧明達抹了把嘴，站起身時晃了晃，卻梗著脖子不肯扶桌子。
“哥，你彆衝動……”顧星辰趕緊去拉他，“我們再想想辦法，彆把事情鬨大了……”
“鬨大？她都要把你逼死了，還怕鬨大？”顧明達甩開她的手，腳步踉蹌卻眼神發狠，“我今天就去教教她怎麼做人！讓她知道，插足彆人家庭的貨，就該被好好教訓！”
他扯了扯鬆垮的領帶，轉身就往包間外衝，酒氣隨著他的動作散開，撞得門框“咚”地響了一聲。
顧星辰追出去時，隻看見他搖搖擺擺鑽進車裡的背影，車窗外的霓虹晃在他臉上，一半是酒氣，一半是護短的凶勁。
出租車揚塵而去，顧星辰站在菜館門口，晚風吹得她打了個寒顫。
她知道顧明達是為了她，可心裡卻莫名發慌——方知意本就擅長裝可憐，要是被喝醉的顧明達這麼一鬨，會不會反倒給了她更可乘的機會？
她掏出手機想給顧明達打電話讓他回來，指尖剛碰到屏幕，又猛地頓住。
或許……鬨一場也好。
鬨得人儘皆知，鬨得陸承淵不得不徹查，說不定反而能撕開方知意那層假麵具！
夜裡，顧明達攥著方向盤的手指骨節泛白，酒氣在車廂裡彌漫得發膩。
到醫院時，方知意和陸承淵正好剛從醫院出來，陸承淵走向一旁的停車場，而方知意站在樓下花壇邊等待。
顧明達隔著擋風玻璃看見她那副還想裝可憐的樣子，眼底的紅血絲瞬間燒得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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