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北海不會在耽羅島待太久,主線任務是前往長崎,而耽羅島的事,不過是順帶。
另一艘福船上,副指揮一直待在船上,以備張北海出事之後,隨時接管艦隊的指揮。
當得知張北海傳來的休整消息,副指揮依照訓練時的程序,讓底下的小旗隊長們提交輪班名單。
與世隔絕的耽羅島,頓時就湧上了上萬人,所幸這是大島,而艦隊有自己帶食物,否則光是這些人的生活用度,就足夠讓耽羅島物資緊缺了。
島上可以說沒有尋常百姓,除了頭目家族,就是他們的佃戶農奴。
不過,士兵也沒有去征用他們的房屋,而是自己劃出了一片區域設為駐軍區,區隔開與島民的接觸。
島上的頭目們也都規規矩矩,讓人配合明軍。
張北海之所以沒有在陳府待著,便是想視察一下耽羅島的生活情況。
這裡的房屋外多會擺著木架子,上麵放著閒置的漁網,條件好些的家,還會用籬笆圍一個院子。
但房屋多是土房茅草屋,張北海看到的都是灰頭土臉,頭發臟亂的人,也不知道是幾天沒有洗過澡的。
他也沒有進去詳問,不過身邊有人拿著小本子不斷記錄。
陳生也是跟在張北海身後,對於這些佃戶農奴,他並不認為有什麼奇怪的,不僅島上是這樣,不遠的朝鮮也是如此。
按照陳生的教育,在大明也是如此,大家都這麼乾,張北海總不會因此生氣。
“這些都是漁民?”
張北海背著雙手,沿著土路前進,頭也沒回就問道。
“部分是。”
陳生回答道:“但也有些是佃戶,耕地之餘,也要伺候島上的牛羊馬。”
聞言,張北海點了點頭,再道:“某看此處耕地也不多,糧食可足夠?”
陳生想了想,這底下的人夠不夠,他可不太清楚,但是像他們這樣的階層,那肯定不會餓著,肉蛋奶都管夠,於是便點頭,道:“夠的,彆看耕地少,但是山中有果,草地有牲畜,以往朝鮮也會有人過來賣糧。”
張北海停下了腳步,看向陳生,好奇道:“你們不跟朝鮮不和?又怎麼會有人上島賣糧?”
“有的,有的,我等與朝鮮朝廷不和,與朝鮮商賈又沒多少矛盾。”
陳生笑了笑,道:“再說了,我們可以用馬匹換糧食,有時候朝鮮朝廷還會主動尋來。”
這下張北海倒是明白了,耽羅島雖然不服朝鮮的管轄,可是,朝鮮也放不下耽羅島,又沒有圍住整座島嶼的實力,因而隻能在競爭中合作,再以合作的方式慢慢拉攏島上的人。
若是大明不來橫插一腳,隨著耽羅島的人口增加,與朝鮮的連係越來越緊密,被納入朝鮮版圖也是遲早的事情。
頓了頓,張北海道:“某提醒你一句,朝廷不會容許爾等蓄奴,往後無論從倭國往大明,還是從大明往倭國,多會經過此處,此島將不再封閉。”
話音落下,張北海就不再多說。
看似對著陳生一個人說,可後麵的人也都在細細思量張北海的話。
對於他們而言,張北海的態度就是大明的態度,每句話都需要他們思考。
張北海可不在意這些,而是看向緊閉的房門,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前方不遠處的一棟房屋,有個男人衝了出來,直接奔跑著衝向人群。
一瞬間,護衛著張北海的士兵紛紛將背上的火槍舉到手中。
沒等他們出手,就聽男子大喊道:“救命,救救我媳婦,求求大人,我媳婦要生了。”
麵對那漆黑的槍口,大喊大叫的男子莫名覺得頭皮發麻,下意識就直接隔著一段距離跪了下來。
到了這時,男子才理智回歸,他現在麵對的可是連頭目都不敢怠慢的人,自己竟然如此衝撞,被當麵打死也不為過。
可是,張北海抬了下手,讓士兵克製,旋即問道:“一口南音吳語,是江南人?”
張北海自己倒不是南方人,隻不過在神武衛中,大家住在一起,難免有五湖四海的人,在沒有拉幫結派的情況下,都是戰友,久了也就熟悉了。
男人忐忑的心,在聽到張北海那十分生疏的話語後,眼中的淚水瞬間就更多了起來。
“救救我媳婦兒,求求大人,讓穩婆來救救我媳婦兒!”
可當前的要事是他的婆娘,男人沒有回答張北海的話,而是將額頭不斷磕在沙土地上,沒一會兒,沙子就摻了紅。
“怎麼回事?”
張北海先是問了一句,隨後對身邊的士兵下令道:“去看看。”
看男子的樣子,現在可不是追問的時候。
士兵急步跑到男子麵前,而男子也連滾帶爬起來,領著士兵朝自己家跑去。
那是一間和周邊差不多簡陋的土坯茅草屋,大門歪歪扭扭,形同虛設,站在外麵就能聽到裡麵傳出痛苦的呻吟聲。
“穩婆呢?”
張北海站在房門外,側頭看向陳生。
耽羅島雖然是島,但隻要有人生活,那麼就需要基礎醫療,而人繁衍生息,生育便是基礎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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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陳生立馬回道:“已經讓人去叫了。”
若不是張北海要求,陳生肯定不會去管這一家人的死活,醫療資源在任何時候都是稀缺資源,而為了控製底層,就要控製各類稀缺又基礎的資源。
最主要的是,讓島民不要出房屋就是他們下的命令,現在,那男人已經挑戰了他們的權威,按照以往,下場自然不會很好。
“去把軍醫也叫過來看一下。”
張北海微微皺眉,隨著大明推行醫療衛生,就算是張北海也掌握著一些急救知識,因而,他也知道,在這種地方,彆看是權貴享受的醫療,但實際上也和底層沒什麼區彆,隻不過相對容易得到而已。
“指揮,屋中孕婦羊水已破,還有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