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
附和聲不斷,宋沛年不斷行禮致謝。
小廝隻覺得無地自容,倒不是被宋沛年臊的,而是自己的伎倆被識破,宋沛年還要向他主家告罪,他害怕。
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雪,結結巴巴道,“你們人多,我說不過你們。”
說著就想要跑了。
宋沛年連忙揪出他,冷嗬道,“這就想走了?”
小廝理不直氣也壯,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甩給了宋沛年,“這樣總行了吧。”
宋沛年看著地上滿是油汙且十分乾癟的荷包,都被氣笑了,怎麼都沒有想到一個人竟然無腦到這種程度。
或許也不是無腦,而是習慣了狗仗人勢,伺候久了主子,把自己也當主子了,麵對常人都將那股氣焰給帶出來了。
不想和這種人再廢話了,揪著他就要去見官了。
那小廝一邊咒罵宋沛年,一邊又被宋沛年拖著走。
宋沛年看著瘦瘦弱弱的,勁兒老大了,小廝在宋沛年的手中都掙紮不了。
剛將那小廝拖到了半路,他的主子,京兆府的典書就來了,上來就替小廝‘溫和’告罪,話裡話外都是這事兒算了。
當然也還蘊藏著其他的意思,要是你執意要報官,結果也不一定就如了你的意。
宋沛年將手上不斷給主子添油加醋的小廝給扔在地上,看著麵前的典書笑著道,“典書,你要如何處置這壞心眼的奴才呢?說來這奴才做了錯事,反倒是給你這個主子臉上蒙羞了,說不定還讓一些不知情的外人覺得是你管教不嚴,才讓他這麼囂張的呢。”
這話怎麼聽怎麼都是在陰陽怪氣,典書冷眼看著地上還在不斷聒噪的小廝,對著身後之人吩咐道,“打他三十大板,然後發賣出去。”
說著又冷冷看了一眼宋沛年,這才轉身離去。
宋沛年看著那典書的背影,眼裡晦暗不明,雖然不關他的事兒,但是真讓人不舒服啊。
果然,在古代生活,還是得有權啊。
他決定了,今晚上,再寫一篇策論。
典書走後,宋沛年從一旁的衙役手中扶過宋老頭,還不忘道謝,“多謝這位大人了。”
那衙役連連擺手,“嗨,我算什麼大人啊,彆恭維我了,你爺這腳好像扭傷了,去找個大夫看看吧。”
宋老頭這孫子,看著真不孬,有禮有謀的,還孝順,是個好的,老頭子真有福氣。
宋沛年忍不住再次道謝,“多謝了。”
轉頭又問宋老頭,“爺,你還能走嗎?”
宋老頭動了動腳,點頭道,“能走。”
隻是步子剛邁出去,就是一個趔趄,還好有宋沛年扶著,才不至於摔倒在地。
宋沛年沒有想到宋老頭會傷的這麼嚴重,早知道剛剛就該偷偷給那小廝幾下子了。
他祖宗的,晚上繼續去找那混蛋算賬。
左右腳定給他來幾十下子,讓他幾個月下不來床的程度。
什麼玩意兒啊,自個兒犯錯了,找無辜路人替自個兒背鍋,王八東西。
蹲下身,扭過頭看著宋老頭,“爺,你上來,我背你。”
宋老頭看著麵前不算特彆寬厚的背,眼裡忍不住再次濕潤。
看來他真的老了,今兒個咋一直想哭呢。
由一旁的人扶著,趴在了宋沛年的背上,宋沛年待宋老頭趴穩之後,這才慢慢起身,又再次朝眾人道謝,感謝他們的‘仗義執言’,這才帶著宋老頭去最近的醫館。
宋沛年最後的幾句感謝,反而讓周圍的衙役再次臉紅,尤其是其中還藏著一個目擊證人,更是不自覺就臊紅了臉。
人都有見義勇為和仗義直言的情結,可能他二十出頭剛來京兆府的時候會站出來吧,上年紀了,終究是怕了,總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沛年的感謝,也是為了讓宋老頭之後工作順利進行,這時與同僚交好十分重要,畢竟他想都不用想,宋老頭腿剛剛好就會選擇立馬去上值。
不要小看宋老頭對於這份工作的熱情,這不單單是一家子經濟來源的一部分,也是他價值的證明。
宋老頭趴在宋沛年的背上,看著地上白茫茫的一片,輕輕拍了拍宋沛年的肩膀,“走慢些,不急。”
宋沛年笑著回道,“爺,你放心,我不會摔著的。”
說著腳下故意一滑,將宋老頭真嚇住了,又被宋老頭拍了一下肩膀,宋沛年哈哈大笑,“我自個兒摔著,也不會摔著你的,爺你就安心趴好吧!”
“你個皮猴子。”
宋老頭眼裡有了笑,看著宋沛年帶笑的側臉,他突然想到了小時候的宋沛年。
那時候的他,小小的一個,每天都坐在巷口的大榕樹下等他下值,一看到就會衝上來,然後纏著他給他買糖吃。
有時候還會纏著要背要抱的,他總會逗小小的他,“現在爺爺背你,等爺爺走不動了可怎麼辦哦。”
小小的一個,總是仰著小腦袋,笑的一臉開懷,拍著小胸脯做保證,“那等你老了,我就背你。我還給你買糖吃,給你買酒喝...”
現在,小時候的諾言成了真。
他趴在他的背上,看到了比那時更加遼闊的風景。
有這麼一個好的孩子。
此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