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姐看著宋沛年的背影,又是恨又是氣,重重跺了一下腳也就走了。
宋沛年拿著小黃魚直接去了銀行,用市場價直接出售,拿到錢馬不停蹄就去了公交站,公交駛向火車站。
其實在黑市出售,這兩條小黃魚會賣出更高的價,但是宋沛年懶得折騰,浪費時間,現在第一要務是將孩子接回來。
到了火車站之後,宋沛年買了最早去往治市那邊的車票。
順市五莊村。
剛剛顯懷的女人摸著自己的肚子,又小心翼翼坐下,看見不遠處瘦削的小男孩有氣無力地抬起豬食桶往豬欄裡倒豬食,很是不高興吼道,“狗蛋,你個小野種沒吃早飯吧,動作這麼慢,今天的活兒要什麼時候才能做完?”
被喊狗蛋的小男孩小臉又黑又紅,黑是蹭到的鍋灰,紅是寒冬穿的過於單薄被凍傷的。
腳下的鞋快要將五個腳趾露在外麵,寬大的衣袍套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個巨大的麻袋。
此刻聽到背後傳來的責罵,身子止不住顫抖,用力舉起手上的豬食桶,就想要往裡麵倒。
可他畢竟才三歲,力氣也就這麼大,早上也隻喝了一碗稀湯,一個不受力,豬食桶就砸在他的身上,裡麵的豬食倒了他一身。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背後就傳來了尖叫聲,“你個小雜種乾什麼呢?這麼簡單的活兒都乾不好,我養你有什麼用?你說有什麼用?老娘養條狗都比你有用...”
緊隨而來的是耳朵被用力拽著,力氣大到都可以將他提起。
很痛,但是不敢出聲,因為他知道,隻要他發出吃痛聲,隨即而來的隻會是更加用力的暴打。
女人見麵前的小孩咬著唇,一言不發,瞬間覺得沒勁,鬆開拽他耳朵的手,將他推倒在地,惡狠狠道,“滾出去給我打豬草,要是今天你不割夠兩背簍的豬草,老娘將你吊起來打。”
小男孩捶著頭,忍住身上的惡臭,麻木地背起一旁能裝下五個他的背簍,朝門外走去。
剛走出門碰到了隔壁鄰居的小媳婦,那小媳婦一臉同情地看著他,剛想說幾句,就被背後的婆婆給扯走了,“你可彆管那家的事,他家的事兒不是這麼好管的。”
小媳婦十分老實地點點頭,也不再多話。
她想起上次看到隔壁那女人打罵那小孩,她就說了一句‘彆這樣,你現在懷上了,說不定是那孩子帶來的’。
哪想到那女人直接指著她的鼻子罵,說她多管閒事,還說咋可能,剛來第五天她就檢查出懷上了,咋可能是那小孩帶來的。
他一路垂著頭朝著山裡走去,路上遇到了好多人,每一個人都小聲說他可憐,爸爸媽媽不要他了。
可是他的爸爸媽媽為什麼不要他了,他很乖的,他很好養活的,吃一點點就能長大的,為什麼不要他。
豆大般的眼淚不斷砸著地麵,努力吸著鼻子不讓自己哭出聲。
他要乖乖的,他的爸爸媽媽一定會接他回家的,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對他的考驗,就像孫猴子取到真經要經過很多很多的困難。
隻是他還是很難過,很委屈,為什麼都這麼久了,爸爸媽媽還不來接他。
忍不住扭頭朝著身後望去,他多希望,此刻背後能出現爸爸媽媽的臉。
沒有,什麼都沒有,背後永遠都是空蕩蕩的。
舉起小胳膊,用力擦著眼睛,避免眼淚繼續往外湧,不來就不來,爸爸媽媽不要他,他也不要他們了。
宋沛年一路乘坐火車來到了順市,又坐上了公交,又轉車上了客車,又坐上了拖拉機,最後才坐上的牛車直奔五莊村。
來到五莊村後,直奔村長家,看到老村長開口第一句就是,“村長,我來接我家團團了,我家團團呢?”
老村長看到風塵仆仆的宋沛年,很是詫異,隨即驚慌不已,嘴巴幾張幾合,這才道,“我還以為你和張知青不回來了呢。”
宋沛年一臉疑惑,“誰說我不回來了,我隻是被城裡一些事給耽擱了,我家團團呢?”
老村長有些語塞,“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存在我們這兒的糧食也快沒了,正好村裡王麻子家沒孩子,我就讓王麻子將孩子給帶回去了。”
“什麼!?”
宋沛年沒有多說,轉身就朝王麻子家跑去,兩分鐘的時間就閃現在他家門口。
此刻天已經黑了,五莊村還沒有通電,隻有煤油燈的火光微微透了出來,還有時不時幾句笑聲傳了出來。
宋沛年用力拍打著大門,“開門!”
連著拍了好幾下,那門才被打開,王麻子看不清拍門的人,不過阻止不了他的怒氣,“誰啊,大晚上的拍門,趕著去死嗎?”
側過身子,憑借著一連連微光,這才看清麵前的男人,“宋沛年?”
“是我。”
宋沛年努力控製住自己的聲音,又才道,“我家團團呢,我來接他回家。”
“你家團團?哪有你家團團?”
剛剛王麻子一家子正在聊將那孩子賣出去能賣大幾百呢,現在來接孩子,門都沒有,那孩子隻能是他王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