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安欲言又止,又聽到宋夫人繼續吩咐道,“哎喲,這冬天坐在那池子邊上肯定凍人的很,要不再去尋幾個工匠在那池子周圍修一圈暖房,這樣四爺也不用受凍了...”
林婉珺一嫁進來,宋夫人就將宋家的掌家權交給了她,所以現在府裡賬房上有多少錢,沒有誰比林婉珺更清楚。
此刻聽到宋夫人修暖房的安排,不由一愣,想了想還是在她耳邊小聲道,“婆母,現在帳上隻有幾百兩的現銀了。”
宋夫人聽到這瞪大了眼睛,“幾百兩?你莫不是在誆我?”
她一套頭麵就要幾百兩!
宋夫人一向是不管賬的,但是府裡有多少銀子,慶安作為曾經宋府的大管家,現在宋四爺的貼身管家確是知道個大概的。
怕宋夫人又要作什麼幺蛾子出來,站出來委婉道,“之前府上的銀子全用於償還債務了。”
宋夫人剛想開口大叫什麼債務,垂眼瞥到裝死的宋沛年,瞬間明了,不就是還的她倒黴兒子的賭債嗎?
既然府上沒有銀子了,宋夫人瞬間想到了自己的嫁妝,她當年可是十裡紅妝的,剛想開口詢問吳嬤嬤,吳嬤嬤便給她解惑道,“夫人,您的嫁妝銀子...”
也賠的差不多了。
宋夫人在京城動不動不是打砸彆人府邸,就是打哪個貴夫人貴小姐,而這些打壞了打傷了都是要用銀子賠的。
一開始,之前的宋四爺還會用府上的賬去賠償,後麵見宋夫人不曾收斂,還屢教不改,也便放任不管了,那些賠償款自然用的也是宋夫人的嫁妝錢。
宋夫人提著一口氣,希望聽到讓自己滿意的答案,“吳嬤嬤你繼續說。”
吳嬤嬤垂下頭,小聲道,“嫁妝銀子也不多了,也還隻剩下個幾百兩。”
宋夫人一下子就躥了起來,“你說什麼!我記得我當年可是有二十萬兩的壓箱底!”
吳嬤嬤上前扶住她,小聲寬慰道,“不過夫人,你的頭麵首飾擺件什麼的,還有之前宮裡賞賜下來的物件,都還是在的。田產莊子山頭也都還在,不過都位處京郊。”
宋夫人絲毫不買賬,放聲尖叫道,“那有什麼用!我要的是銀子!銀子!我若是將那些頭麵首飾去換成銀子我餘七娘還要不要活了!不如讓我一頭撞死算了!難道還要我去將京裡的莊子土地給賣了?我不是要被人笑話一輩子?”
想起以後沒有銀子的日子,宋夫人瞬間放聲大哭,“我怎麼這麼慘啊,丈夫傻了,兒子傷了,我的銀子也沒了,老天爺讓我怎麼活啊...”
“我在這破地方什麼都不是,連個誥命都沒有了...”
“皇帝老兒你怎麼這麼狠心啊,我可是你的親表侄女,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啊,將我扔在江南不管不問,連銀子都不給我,我看你死了怎麼給你爹你姑交代,你下去就得挨你爹的鞭子...”
吳嬤嬤聞言大驚,快速捂住宋夫人的嘴,東看西瞅了一圈,這才小聲道,“夫人,您可不能這麼說啊,若是讓皇上聽去了,你以後還怎麼回京啊。”
宋夫人充耳不聞,依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歪倒在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捶打著地麵,即使吳嬤嬤和林婉珺兩個人拉她都無濟於事。
宋沛年大聲道,“娘,你吵得我腦袋又疼了。”
沒想到這招依舊對宋夫人不管用,依舊在那兒哭天喊地,雖然她的嘴依舊被吳嬤嬤給捂著的,但是從透出來的隻言片語依舊可以聽出她還在罵皇帝老兒。
罵得都還挺臟的。
連她自個兒都給罵進去了。
宋沛年實在是受不了這哭聲了,用右手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依舊大聲道,“彆哭了!娘你與其在這兒哭,不如想想怎麼賺銀子。”
宋夫人打了一個哭嗝,“我哪賺過銀子?”
宋沛年眼珠子一轉,目光落到了林婉珺的身上,林婉珺瞬間感知到,在宋夫人期望的目光下,立刻搖頭,“妾身也不會。”
宋夫人又開始新一輪的吼叫。
宋沛年捂著耳朵自顧自繼續大聲道,“那娘你要不要賣賣慘,找你皇表舅要點兒?”
頓了頓繼續道,“或者找我外祖母要點兒?”
最後還對自己的提議表示肯定,“他們都還挺有錢的。”
哪想到宋夫人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很是硬氣地搖頭拒絕,“不行!”
宋夫人的眼裡,麵子大過天,這種對她來說丟麵兒的事,她是絕對不可能做的。
哪怕是窮死,餓死,她都不會低頭!
宋沛年知道她的性子,故此長歎一口氣,“所以娘你還是想法子賺銀子吧。”
宋夫人立刻回嘴道,“我賺銀子你乾嘛?你為什麼不賺銀子?”
宋沛年瞬間變得虛弱無比,病怏怏地躺下,“哎喲,我腦子疼,我得養病了。”
宋夫人朝宋沛年哼了一聲,“老娘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說著就由著吳嬤嬤和林婉珺給扶了出去。
屋子裡又隻剩下宋四爺和宋沛年父子倆,還有一個慶安。
宋四爺還在玩宋沛年的手指,還將宋沛年的手給扯開,與自己的手放在一起,細細比對,勢必要沿著掌紋找出相似的地方。
宋沛年盯著宋四爺,表情很是厭煩,嘴巴幾張幾合,可終究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最後又氣呼呼躺下,側身麵對牆壁。
不過他的左手依舊還在宋四爺的手上。
慶安盯著宋沛年的背影,眸光一閃。
唉,少爺也還是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