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沛年睜大了迷糊的雙眼,打了一個哈欠,搖了搖頭,“二叔,我不緊張,我隻是沒有睡醒,這也太早了。”
對於宋沛年來說早,但是對於這些來赴考的學子來說,那可是剛剛好,畢竟能學出名堂的,考取個名次的,哪個不是披星戴月下了苦功夫的。
宋二爺聽到宋沛年的回話,情不自禁扯了扯嘴角,他這侄子,好像就沒有一個靠譜的時候。
又問道,“你每日幾點起床讀書?”
“嗯...以前要看書的時候是辰時,不看書隻聽課我一般睡到天大亮。”
宋二爺連帶著周邊一群學子紛紛沉默,他們真的沒有見過哪個考生是這種作息!
不過也沒誰質疑就是了,畢竟這對於他們來說還是一件好事,覺得又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可難免有些認出了宋二爺,認出了宋沛年的學子,不禁在背後小聲嘀咕蛐蛐他,對此宋沛年也不搭理,有和他們理論的功夫,不如自個兒多打一會兒瞌睡。
將身上的袍子給攥緊,這倒春寒可真冷啊。
不過該有的儀式還是要有,考前鼓舞可是很重要的,等這個小插曲過去,宋二爺就對著宋氏學子高聲道,“吾願諸位宋氏學子實現心中所願,一舉躍過龍門,為朝廷效力,光耀我宋氏門楣!”
雖說現在上麵有意打壓大大小小的世家,可是江南一帶,各族盤根交錯,每一族皆緊緊抱團。
此次不少宋氏學子皆是因族中供養才站在此處,現聽到宋二爺的話難免心中激揚,皆生出萬丈豪氣,渴望考取功名實現心中抱負,渴望自己能被列入宋氏宗祠,在族譜上記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受後世萬千子孫敬仰。
宋沛年感受到周圍年輕人蓬勃的朝氣,深呼吸了一口氣,唇角勾起一抹淺笑。
宋二爺十分滿意地看著一眾宋氏學子,家族想要昌盛不衰,代代都必須要出人才。
上一代已經出了一個他弟弟宋六元,至於這一代...
又一一掃過,待掃到宋沛年時,快速略過,心中已經不抱希望了,畢竟其餘的都像是打了雞血,就他依舊一副瞌睡還沒有醒的樣子。
隊伍不斷挪動,表明前麵在一一搜查入考場了。
宋沛年慢吞吞挪動著步子,朝霞映了他滿身。
進入考場後,衙役擊鼓三聲,監考官紛紛下發考卷,表明此次考試正式開始。
考棚內所有學子拿到考卷後皆思索一二便奮筆疾書,宋沛年卻不,一直將手給揣在兩個袖子裡,像是怕被凍著了一般。
主考官馮縣令走過來見狀,無語頓足,又隨即走開。
等其他學子已經寫了三分之一,馮考官才看到宋沛年慢悠悠研墨,最後蘸墨動筆。
不同於其他學子,寫一會兒就要停留片刻,宋沛年是一直寫一直寫,筆沒有停頓過,頭也沒有抬起過。
馮縣令實在好奇,沒忍住走了過去,不經意掃了一眼。
第一眼,這小子字寫得還挺好的。
第二眼,喲,剛剛他看到的那句寫得還不錯。
第三眼,宋沛年抬起頭與他對視。
馮縣令有種被抓包的錯覺,默默就要移開步子,卻聽到宋沛年喊住了他,“縣令,完成答卷後是否就可以交卷了?”
馮縣令清了清嗓子,故作姿態點頭,“可。”
宋沛年聽聞便站起身來,“那我交卷了。”
於是乎,在眾人的注視下,宋沛年遞交了答卷。
馮縣令這下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了,十分矜持地走到了放置答卷處,不經意間看了起來。
這次他出的題目其實挺難的,還特彆偏,無論是策論還是五言六韻的詩詞,稍不留神就容易寫偏題。
冬日殘菊。
尋常學子作答都會想著寫這殘菊錯過了時節,難免感到哀痛歎息,憎恨時運不濟。
但宋沛年寫得卻緊緊貼切了他想要表達的內核——
善萬物之得時,感吾生之行休。
開篇托物言誌,直接就將整篇文章的胸懷氣魄給展露了出來,再加上這磅礴大氣的字,看得更加讓人激揚。
至於後麵的那首五言六韻的詩詞,馮縣令又晃眼看過去,武將出身的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寫得真他爹的好。
回想起剛剛宋沛年那瀟灑離去的背影,不禁又想到了當年宋六元簪花遊街的盛況,難道真的兒肖父?
那這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吧!憑什麼讓他們宋家出兩個天才!簡直可惡!
太可惡了!
歇斯底裡憎恨了一場命運不公、老天爺不公之後,馮縣令也沒有監考的心思了,他現在就想要回去抱著他媳婦兒哭,然後和她一起罵老天爺不公。
考試時間還沒有過去一半,宋沛年卻已經出來了。
他一出來就引起了不少的注視的,紛紛對他偷偷打量,有些眼尖的已經認出他是誰了,連滾帶爬地跑去賭場,他們要下注!宋沛年一定會落榜!
他連一場考試的時間都沒有坐滿!一定是題目太難了,他不會!
哈哈哈哈哈!大快人心!
宋二爺也看見了宋沛年,對這個京城來的侄子不熟,也不好意思說什麼,隻乾巴巴安慰了一句,“沒事的年兒,大不了明年咱們再來。我也聽說今年馮縣令出的題目很難...”
嗯,老天爺還是公平的,給了他四弟一顆天才腦,便給了他四弟兒子一顆正常腦。
宋沛年一臉狐疑地看著宋二爺,“二叔你說什麼呢?”
也不欲辯解,轉身鑽進了自家的馬車。
太累了,他要回家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