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白院正回信的間歇中,最先來到的還是發榜日。
這次除了張貼榜單,還將上榜考生的答卷也依次給張貼了出來,為的就是防止上次考生圍住縣衙口的情況。
府試不同於縣試,榜單上不僅有座位號,還有考生姓名。
宋沛年的姓名要高高掛在榜首,眾多看榜的也沒說話,急急忙忙一步又一步挪到考卷前,細細研讀。
如同之前縣試衙口的盛況一般,皆是一看一個不吱聲。
還因著龔知州出的題目實在刁鑽,很容易拉開考生之間的水平,宋沛年寫的策論相比於第二好上一倍不止,行文流暢,內容深刻,文章幾經傳播,一時之間又給宋沛年揚了名。
大半個江南都得知,這宋家又出了一個麒麟兒,甚至比起他爹當年那個時候,還有幾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意味!
得知此消息的龔知州差點噴出一口老血,氣得三天沒吃一口飯,他這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完全就是損己利人!
私下裡偷偷扇了自己好幾個巴掌,都怪你作,現在好了吧,沒有將人給為難到,反而給他做了嫁衣,揚了他的美名。
尤其是當他交好的同僚來問他是不是故意為之的,特意出個刁鑽題目給宋沛年揚名,龔知州差點兒一口氣沒有提上來,當場表演一個驚厥氣暈。
最後還不得不裝作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讓彆人猜他的心思。
真的慪死他得了!
大部分看到宋沛年所作策論都是服氣的,尤其是參加了此次府試有著切身體會的。
實話來講,做文章真的看得是一個‘天時地利’,不論自身的積累,有時候靈感爆發真的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再者考場上比起平日裡,總多了幾分緊迫感,對於心態不好的學子可謂是更加折磨。
所以宋沛年這次的‘超常發揮’,在眾多學子眼中更加難能可貴。
學文之人與學武之人其實都差不多,大多都崇拜強者,有些心裡深深服氣的,瞬間摒棄之前對宋沛年的看法,有的甚至還有想要結識一二的想法。
當宋沛年的答卷被呈在太雍帝的桌案上,他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果真如傳言那般,破題巧妙,文辭深刻,同場考生無人能及。
哪怕與去年殿試的幾篇精妙文章相比,都有過之無不及。
再說了,這可不是考進士,隻是考個童生而已啊!
來回看了許久,才對著一旁的張苦口問道,“真是那小子做的文章?”
張苦口早就做好宋家的功課了,躬身回稟道,“回皇上的話,確確實實就是宋家小兒做的文章,沒有任何人給他代筆。”
一開始也沒有人質疑過,但是轉念一想,先不說誰人願意,就是宋家自己都不敢進行暗箱操作,肚子裡有沒有墨水那可是一試便知,動靜搞得越大,後麵跌得越慘。
太雍帝捏了捏眉心,沒想到他這一輩子還有看走眼的時候。
不過又聽到張苦口說的,那小子的夫子最近愁的不得了,原因乃是宋沛年說不出文縐縐的話,再深奧的話從他嘴巴過一遍都變味了。
聽張苦口這麼一說,太雍帝也釋然了。
也是,他都當了幾十年的皇帝了,咋可能看走眼。
又聽宋夫人給白院正去信之事,太雍帝沉吟片刻,直接吩咐道,“所有重要的資料都讓白院正摘抄一份給那邊送去。”
太雍帝覺得,沒有誰比他更想讓宋四清醒過來,自從宋四腦子被撞傻了之後,宋四手上所有的活兒都被移交了出來,下麵人乾的活總是不符合他的心意。
每當這個時候,太雍帝都會格外懷念宋四爺。
更讓太雍帝頭疼的是,連帶著他自己手上的活兒都不能偷偷交出去了,主要是交給彆人他不放心,他隻信任宋四爺。
這日子可真難熬啊。
一想到這,太雍帝又吩咐道,“算了,讓白院正去一趟江南吧。”
張苦口聽到這眉心狠狠一跳,不禁道,“那皇上您...”
白院正可是太雍帝的專屬禦醫,隻給他一個人看病,就像是他最信任宋四爺為他乾活一樣,太雍帝隻信任白院正給他號脈。
心中暗自取舍一番,最後太雍帝還是偏向了白院正去江南,“無礙,讓白院正的幾個徒弟留下來就是了,學了幾十年了,也該出師了。”
他真的太懷念從前萬事有宋四的日子了。
太雍帝決定下來的事,張苦口也沒資格再去勸阻,隻得領命下去執行。
張苦口暗自慶幸,菩薩保佑,看來上次賞賜一事,自己做得真的太對了,宋六元在太雍帝心中的份量可是無人能及啊,恐怕也就皇太孫能比一比了。
剛走至大殿門口,張苦口又被太雍帝給叫住了,“傳朕的旨意,派朱明浪前去江南為此次院試的提學官。”
張苦口心中的猜想再次得到印證,皇上這不是擺明了給宋家小兒撐腰嘛,要知道這朱明浪之前可是從宋六元手裡出來的。
這般想著,等張苦口到了太醫院,麵對白院正又多說了幾句話,話裡話外都是太雍帝對宋六元的重視,讓他此次好好再給宋六元診治一二。
當宋夫人聽聞白院正要來江南時都是一驚,心中還有幾絲隱秘的愧疚之情,對著林婉珺抹眼淚道,“我那皇表舅心中還是有我這個表侄女的...”
“嗚嗚嗚,我以後還是不罵他了,以前我罵他的那些話都不作數,明兒個我就去廟裡給菩薩說,讓他不要計較我之前說的那些話了,讓他以後都好好保佑我皇表舅...”
宋沛年無語凝噎,真當寺廟是你家開的啊,你說什麼,菩薩就聽什麼。
林婉珺輕聲安慰,“娘您彆哭了,我到時候與你一起求菩薩,順便再給相公求個平安符。”
宋夫人聽到這,止住了哭聲,轉眼看向宋沛年,“年兒,你夫子給我說,你成天書也不看了,隻捧著一本醫書看。”
“還有,我聽下麵的人說,你還讓人帶了一套銀針回來,沒事兒就往自己身上紮幾針,這可要不得,萬一傷了身子怎麼辦?”
宋夫人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最後還來了個總結,“我知道你是想要給你爹施針,可那豈是一件易事?就說給你皇表舅爺看病的白院正,他都學了一輩子的醫了,依舊不會那針法,你現在還是緊著院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