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地方收拾好之後,接下來就是每天都必須要上工了。
七月的農事都是些繁瑣的活兒,要給農田裡的稻子防瘟病、稻飛虱等病蟲害,要給玉米追尿素,還要抓緊將地裡的土豆給收上來。
現在大隊裡的社員們都忙著收土豆,大隊長不放心他們這些知青挖地裡的土豆,怕一鋤頭下去土豆就成兩半了,挖爛的土豆放不久,這些土豆可都是留著過冬吃的糧食,馬虎不得。
好在現在大隊裡的土豆都收得差不多了,宋沛年同那些新知青一樣,被分配到了‘撿’土豆,將社員們挖的土豆給全部撿到筐子裡,然後全部移到大隊的糧倉裡。
默認是,女知青在地裡撿土豆,男知青力氣大將土豆用扁擔挑到糧倉去。
反正逃脫不了乾農活的宿命,宋沛年為表現,自動接了挑土豆的重任。
來來往往好幾趟,宋沛年感覺自己的肩膀都磨破皮了,隔著衣裳火辣辣的疼。
不過也是可以接受的疼痛。
另一邊的林洪彬和盛誠可慘了,兩人在家或許都是受寵的,明顯沒有乾過力氣活,一個直接閃了腰,一個被扁擔壓得傳不過去。
林洪彬腰被閃了之後,確認沒啥問題之後,滿臉委屈走向了和女知青一起撿土豆的小鐵錘。
撿了幾個,他發現自己還不如小鐵錘靈活,一會兒就撿滿了幾筐子。
一時之間,更加委屈了。
大隊長馬鑄鋼路過看到他時嫌棄不已,看向積極撿土豆的小鐵錘時,眼裡又閃過了滿意,還讓記分員給小鐵錘今天記四工分。
回去的路上,馬鑄鋼又碰到了挑土豆的宋沛年,心中對這個不偷奸耍滑且踏實乾活的知青很是滿意。
宋沛年瞧見馬鑄鋼眼裡的滿意,對他笑著打了個招呼,“大隊長。”
很好,這一步棋也走對了。
馬鑄鋼繃著一張嚴肅的國字臉衝宋沛年點了點頭,以示回複。
去裡的路上,宋沛年同樣碰到了在挑土豆的宋大哥,同樣被扁擔壓得直不起腰。
宋大哥也看到了宋沛年,見自己嬌生慣養的小弟現在為了他們自願下鄉乾農活,心中滿是愧疚心疼。
雖然當時家裡的存款還有他小家存下來的私房錢全都給了小弟,但是現在下了鄉,那錢幾乎也沒了用武之地,小弟為避免流言蜚語,還是要老老實實上工乾農活。
宋沛年不知道自己又被心疼上了,反反複複好幾趟,終於將自己負責的那片田裡的土豆全都挑完了,最後還提前下工。
帶著小鐵錘回到土地廟之後,宋沛年便在鍋裡熬了粥,順便將他偷偷順的幾個土豆給煨在了灶裡。
小鐵錘看著宋沛年甩進灶裡的那幾個大土豆,眼睛都瞪大了,滿眼皆是不可思議。
小叔真的太厲害了!
宋沛年用還有鍋灰的手捏了捏小鐵錘的鼻子,直到將他鼻子給捏黑了,這才鬆開,“你可不許學小叔!”
小鐵錘有些不明所以,他覺得這是一件很酷的事,為什麼不能學?
不過既然小叔不讓他學,他不學就好了,於是乖巧十足地點了個頭。
小鐵錘眼珠子一轉,宋沛年就知道這家夥放的什麼屁,捏著他的鼻子再次警告道,“你不許學,聽到了沒?”
宋沛年也沒有解釋為什麼,反正小鐵錘再大一點點就會懂了。
將粥熬到鍋裡之後,宋沛年吩咐小鐵錘看火,他又將土地廟裡一塊分出來的自留地給鬆了土,打算到時候種上了蘿卜和白菜,這差不多是為過冬準備的菜了。
遲遲完成任務歸來的林洪彬和盛誠見他已經翻了地,忍不住懷疑人生。
同樣看著弱不禁風的一個人條子,為什麼就他這麼厲害?
林洪彬扶著閃了的腰,傷心問道,“宋知青,你難道不累嗎?”
宋沛年其實很累,但還是淡定搖頭,“不累。”
話音剛落,林洪彬和盛誠就像是吃了蒼蠅一般難受,真就是人比人氣死人。
此外,又不禁有些羨慕,羨慕宋沛年那個好體格。
宋沛年瞧著二人臉上的神情,心情大好,終於讓他給裝上了。
將自留地給翻完了之後,鍋裡的粥也熬好了,土豆也已經煨好了,被宋沛年裝在了油紙包裡。
宋沛年分給了小鐵錘一個小土豆,然後又往二人的白粥裡倒了一點在東北那邊準備的肉鬆,這才開始吃晚飯。
小鐵錘用勺子將白粥和肉鬆混合在一起,一口粥,一口土豆,吃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小叔全天下第一好。
宋沛年幾口喝完了粥,又吃了一個大土豆,快速洗了碗,見水缸裡沒水了,便主動提出去挑水。
土地廟裡的大水缸是租在這兒的知青一起湊錢買的,挑水也是輪流去挑。
今天不是宋沛年挑水,輪到了林洪彬挑水,不過他這個‘大好人’還是很樂意幫助林洪彬這個‘大善人’的。
說林洪彬是大善人,隻因為他經常會給小鐵錘分一些零嘴,什麼奶糖桃酥雞蛋糕江米條紅薯乾芝麻糖...
隻要他有的,他幾乎都會分給小鐵錘一點點。
不論他是出於何種目的和心思,宋沛年都替小鐵錘念他那份情。
除了挑水,宋沛年出門還有一項重大的任務,那就是給牛棚裡的宋家人送烤熟的土豆。
掐著時間,正好遇到了晚下工的宋父宋母,宋沛年路過二人時,對二人做了他們之間新暗號——
撓頭三次。
翻譯過來,讓他們聽到鳥叫聲之後便出門在牛棚邊特定的位置拿東西。
宋父重重咳嗽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宋沛年得到回複,快步挑著水回土地廟。
宋母餘光中看到兩個桶裡滿滿的水,又是一陣心酸,心中的想法和大兒子一樣,隻覺得宋沛年為了他們真的吃苦了。
宋沛年將水挑回土地廟之後,收獲了林洪彬的誠懇道謝,“真的太感謝你了,宋知青。你放心,等我腰好了,你那幾天的水我幫你挑。”
宋沛年不在乎擺擺手,“沒事兒。”
又讓林洪彬去忙他自個兒的,因為他也有自己的事兒要忙。
天徹底黑下來之後,宋沛年小心翼翼去了牛棚,鳥叫了一聲,然後將東西放下就走了。
那邊宋家人很快也悄悄摸摸拿到了土豆,還是溫熱的土豆,中間被切了一刀,裡麵夾滿了黃黃的肉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