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幾個月過去了,大猛把之前張華偉送他的“金錢豹”夜總會,又給還了回去——他實在沒臉再要這地方了。
那天他給張華偉打了個電話,“嘎巴”一聲接通,對麵傳來張華偉的聲音:“哎,大猛啊,咋的了?”
“華偉大哥,”大猛的聲音透著股蔫勁兒,“那夜總會,你找個人啥時候過來接手一下唄。”
張華偉愣了一下:“接手啥啊?我都跟你賢哥說過了,那夜總會我就是送給你的,你留著開就完事兒。”
“我不要了,也不能要。”
大猛咬著牙說,“華偉大哥,我出的這事兒,你多少也該聽著點動靜。你不用勸我,就算賢哥以後原諒我了,我自己這關也過不去——我他媽現在都恨我自己!”
“大猛,你聽我說……”張華偉還想勸。
“彆勸了華偉大哥,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大猛打斷他,“你趕緊找人來接手,這夜總會我都空了半個來月了,再放著就廢了。”
張華偉歎了口氣:“行吧,我知道了。”
大猛又補了一句:“大哥,你對我的恩情,我記一輩子。這輩子要是有機會能還,我大猛指定不帶皺一下眉頭的!”
“知道了,你也彆太難受。”張華偉說完,倆人就掛了電話。張華偉放下手機,對著身邊人念叨:“這小子,唉……”
也就是從這時候起,大猛才算真正嘗到了啥叫人情冷暖,啥叫現實。
以前他在夜總會當老板的時候,身邊的兄弟一幫一幫的,雖說沒有上百,二三十個肯定有,天天“猛哥長、猛哥短”地圍著他轉,拍馬溜須的人有的是。
可現在呢?一出事,首先他的夜總會沒了——兄弟們跟著他混,圖的就是個名兒、圖個地方落腳,現在連場子都沒了,誰還跟他乾?
其次,以前他是長春大哥小賢的兄弟,旁人看在賢哥的麵子上,都得給他幾分尊重;現在賢哥跟他劃清界限,倆人井水不犯河水,他大猛還算個雞巴毛啊?
道上的人都知道給賢哥麵子,小賢不待見他了,誰敢跟他接觸?怕沾著他惹賢哥不高興。
所以身邊的兄弟一個一個都走了,走的時候有的還敷衍兩句:“猛哥,我家裡有點事兒,就不跟你混了,跟你打聲招呼。”
大猛也隻是擺擺手,一句話都不說——他心裡清楚,留也留不住。
旁邊小四兒看著兄弟們走光了,氣不過,罵道:“他媽的!沒看見張波、弘毅那幾個狗籃子嗎?平時天天圍著你轉,現在倒好,翻臉不認人!”
大猛抬頭瞅了瞅小四兒,歎了口氣:“行了,彆說了,都這樣了,說這些有啥用。”
這時候大猛身邊還剩誰呢?就剩小四兒和於飛倆人了。
這倆趕緊湊過來,小四兒先開口:“猛哥,你放心!不管彆人咋走,我們哥倆指定不離開你!你就放一百個心!”
旁邊小三兒也過來勸:“猛哥,你也彆著急上火,賢哥啥樣人、老大啥樣人,你還不知道嗎?這事兒就是趕巧了,等過段時間,老大氣兒消了,咱找機會跟他見個麵,好好說說——沒有解不開的疙瘩!”
他頓了頓,又說:“你要說這事兒起因在咱們,那是沒跑;但你要說全怪你,猛哥,這話也不能這麼嘮!老大心裡有數,肯定能理解!”
大猛低著頭,聲音有點悶:“我知道……賢哥對我好,我心裡清楚。但是我自己過不去我自己這坎兒啊!我欠寶義的,欠大海的,這倆兄弟的賬,我這輩子都還不清!”
他抬眼看了看幾人,接著說:“就算彆人都能原諒我,我也原諒不了我自己!現在我跟哥幾個也沒啥關係了,你們能懂不?”
這話剛說完,大猛“嘎巴”一下拉開了身邊的抽屜,從裡麵拿出一遝遝現金——足足30萬,全擺在了桌子上。
“我大猛啥樣你們也知道,”他苦笑了一下,“一天就知道吃喝嫖賭,掙著點錢也沒攢下,這30萬是我所有的積蓄了,都在這兒了。”
他指了指錢,對小四兒和於飛說:“你們哥倆跟我一場,這錢你們分了吧!聽沒聽見?要是不想混社會了,拿這錢回老家支個小買賣,也夠你們過好日子了;要是還想接著混,你們就去找陳海、找大偉、找七哥,哪怕去找賢哥也行,往後的路我就不管你們了。”
小四兒和於飛一聽就急了:“猛哥!你說啥呢!這錢我們不能要!”
大猛一擺手:“行了!你們倆彆跟我扯這些!我大猛心領了,但這錢你們必須拿著!”
他眼神一沉:“我接下來要辦的事兒,是我自己的事兒,跟你們沒關係!記住了,不管跟誰,都不能提這事兒,尤其是不能跟老大說,能聽明白不?”
“猛哥,你這是要乾啥呀?”小四兒急得直跺腳,“你把錢拿出來,又要打發我們走,整得跟交代後事似的,這多不吉利啊!不行,這絕對不行!”
“不管咋地,我這些天早就想明白了,”大猛語氣特堅決,“我要是不替寶義做點啥,這輩子都活不踏實,我自己這坎兒永遠過不去!你們能明白不?”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小四兒和於飛對視一眼,咬了咬牙:“猛哥!這事兒哪能讓你一個人去!刀山火海,咱哥仨一塊兒上!”
“對!猛哥,我跟你去!”於飛也跟著喊。
這倆兄弟是真講究、真夠用——換了彆人,早他媽人走茶涼了,誰還會在這時候陪著大猛?也就小四兒和於飛,還能捧著他,願意跟他一起扛事兒!
大猛在這兒瞅了瞅小四兒,又轉頭瞅了瞅於飛——這哥倆眼裡沒半點兒虛情假意,是真打算跟他一起扛事兒,大猛心裡頭一陣熱乎,彆提多高興了。
混社會的,到這份上還有倆兄弟能這麼挺自己,換誰誰不感動?
大猛當時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抹了把臉說:“行!我大猛這輩子值了!還能有你們倆這麼好的兄弟,這份心意我領了!”